绝尘公子(116)
玉龙一副无所谓地神情,道:“试试也无妨。”
话音刚落,捏着袖箭的手已向上抬起,作了个瞄准地动作,阿穆尔对这等低初练者才会有的动作极其瞧不起,嗤笑一声,一副无视的样子,玉龙听到他轻蔑的笑声也不在意,说声“小心了!”手腕迅捷一抖,阿穆尔一惊,这抖腕的姿势可不是一般人学的出来的,高手对决,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仅仅慢了那么一点,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果然他才作势要接,耳边就听到破风之声,一点寒星已到了眼前,再出手接已来不及了,他忙向旁甩头,打算躲过去再说,哪知袖箭却突然一沉,竟改变了方向直射他胸前,他惊地“啊”地大叫一声,本能地扭了下身子,却未能避开,感觉胸前微微一疼,箭尖“扑”地一下扎入,但仅仅是刚刚入肉便没了劲力,甚至没有插住,直接掉落到地上。阿穆尔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当然明白,以对方对袖箭方向和力度的拿捏程度,明显是手下留情,他颓丧地抱拳,才要认输,就听那白衣少年又开始掩口低咳,咳声低弱无力,却是压抑不住,一声紧似一声,让人听了不由担心他会就此没了气息,他惊异地望着这少年,不知这武功高绝的少年为何如此虚弱。
少杰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出指如电点了蒙古人的穴道,这才急忙倒水拿药,送到玉龙面前,轻声道:“来,喝口水压一压,要吃心痹的药吗?”
玉龙咳着点头,感觉药已到了唇边,便张口含住药丸,又伸手摸索着去接水杯,少杰将杯子放到他手里,他还未及喝,已咳得将药又吐了出来,水也撒了出来,少杰手忙脚乱地帮他收拾,又给他抚胸捶背,好容易咳过一阵,才又重新服药,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
阿穆尔虽然不能动,却是可看可说,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这病弱的美少年竟然……竟然还是个瞎子!
玉龙缓过一口气,少杰要扶他躺下,他拒绝,似是猛然想起一事,急切地道:“糟了,不知那袖箭有没有毒!”
阿穆尔心头一震,没想到这少年竟会对一个敌人如此关心,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见少年目光茫然的四下搜寻,他赶紧应道:“没事,没有毒。”
“哦,那就好!”玉龙放下心来,微笑着望向阿穆尔的方向,道:“玉龙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英雄不要见笑。”
阿穆尔红了脸恭敬地道:“谢殿下手下留情,阿穆尔输得心服口服。”
少杰见他态度甚为恭谨,知道他不会再反抗,便解了他穴道。
玉龙微微摇头,道:“我真的是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并非故意让你。”
阿穆尔知他是为给自己留面子,于是更加钦佩,伏地而拜:“殿下高义,阿穆尔由衷钦佩,按我们蒙古规矩,既然败在殿下手中,此后阿穆尔就是殿下的奴隶,听凭殿下差遣!”
“阁下言重了!”玉龙摆了摆手,语声诚恳地道:“蒙古的将来还要靠你们这些英勇之士,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奴隶呢?回去吧,把我的话带给阿鲁台大人,将来的路要由你们自己选择。”
阿穆尔激动不已,上前几步,少杰警觉地望着他,他也不理会,又在玉龙床前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只牛角,双手奉上,道:“这只牛角送给殿下,他日殿下若有缘去大漠,只要拿出这只牛角号,自然畅行无阻!”
玉龙尴尬地笑了笑,道声“多谢!”却没有伸手接,少杰赶紧替他接过来,暗暗端祥这只牛角,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便随手塞到怀里。
阿穆尔也不解释,只望着玉龙颇关切地道:“殿下的眼睛……不太方便?”
“哦,没什么,”玉龙淡淡地道:“只是暂时的,等我病好了,眼睛自然就看见了。”
阿穆尔听他口气淡然,似乎并不在乎,也不好再问,只重重地抱拳,道:“殿下的意思,我一定转达给知院大人!殿下保重,阿穆尔告辞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先去包扎一下伤口,顺便让叶叔帮你们准备一下行程所需。”
“不用麻烦了。”阿穆尔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玉龙微笑道:“不麻烦,让少杰带你去……”话音未落,他已是猛地抽气,手已按在胃上,阿穆尔吓了一跳,才待询问,却见他已收回了按在腹上的手,用力握住了床沿,道:“恕玉龙不能相送了……少杰,带他去找叶叔……”
少杰赶紧答应:“我一会儿就去,你忍一忍,我先请刘太医过来。”
“不用!”玉龙摇头制止,道:“纯哥也帮不上忙,忍一下就过去了,你快去快回就好。”
少杰知道他的脾气,多说也是无益,于是带着一脸关切的阿穆尔出去,交待给仍然守在外面的叶凌空,又让人去请刘纯,便赶紧回了屋。
见玉龙仍保持原来的姿态,脸上已满是汗水,少杰心疼地扶他躺下,道:“放松点,不要忍得这么辛苦!”
玉龙强笑:“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
等刘纯来时,玉龙已熬过这一阵儿疲惫地睡去,刘纯低声询问了少杰详细情况,然后低声道:“还是寒香丸的毒性引起的痛。”
“应该是吧。”少杰表示同意,道:“不过我看他这次似乎比前几次要好点,时间比较短,痛的程度好象也相对轻一点,这是不是说寒香丸的毒性快散尽了?”
刘纯露出欣喜的表情道:“真的?那就好,说明毒性快除尽了。”
“那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了?”少杰压抑不住地兴奋,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刘纯“嘘“了一声,指了指玉龙,但他自己也是喜形于色,道:“我想应该是的,但愿老天爷开眼,能让他少受点罪。”
☆、第 74 章
安静地斜倚在床头,玉龙真想出去感受一下明媚的阳光,雨后的早晨空气多么清新,他正想象着门前那株大树青翠欲滴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着细碎斑驳的金色光影,门口一阵微凉的风吹进来,他微微打个寒噤,这才回过神来,侧耳倾听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问:“纯哥?”
刘纯口中应到:“殿下,是我。”心里却象被冷水浸透,这一夜的兴奋跟企盼顿时化作失望,而那双没有焦点的黑眸更是深深灼痛了他的心。
玉龙并不知晓他的痛苦,唇角弯起一丝笑意,眯起眼睛“瞧”着刘纯道:“不放心?怕我又要走?”
刘纯其实并没有想到他要走这件事,他热切盼望的是一开门见到的是玉龙复明后那双清凌明丽的眼眸,失望之余听到玉龙打趣,一想起自己对他的无可奈何,反倒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恨恨地道:“怕也没用,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个合格的太医,所以你从来不听我的!”
“我不是一直尽量配合你嘛,干嘛说得这么义愤填膺?”玉龙听出他情绪有些不对,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笑着逗他。
刘纯笑不出来,他甚至有些悲哀、有些惶惑,甚至是不知所措:“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程度才肯听话?!”
玉龙敛了笑容,黑眸漫无目标地“看”向窗外:“其实,我一直都想做听话的好孩子,也一直努力在做,只是你们不明白我的心情。”口气仍是淡淡地,不象是说给别人听,倒象是自言自语。
刘纯一时无语,他当然知道玉龙时日无多不能虚耗的急切心情,虽然常人不能理解他近似自虐的坚韧,但他知道,对于毫无生机的他来说,在乎又能如何呢?
自幼随祖父学医,他见过太多毫无生机的人自己选择结束生命结束痛苦,他也曾一度认为,对那些毫无治愈希望的病人来说苦苦挣扎受尽折磨根本是毫无意义地事,或许他们的轻生让亲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比起双方都备受折磨最终仍是难逃一死的结局总还是要好一些吧,他的这种想法多次遭到祖父痛批,这不是医者该有的想法,身为医者,他不能怂恿病人这样做,他要做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病人减轻痛苦,对于其它的事,他不能做,甚至也不允许病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