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夫君的第n天(8)
过了一阵,他没回来,倒是有侍卫和宫女进来,将那惊魂未定的娘娘送了回去。那娘娘被宫女扶下床时,像是终于得了救一般,走路时还紧抓着宫女的手不放,匆匆离去,看上去像是对这龙床再没半分留恋了。
☆、对话
世界一下清静了许多。我无聊地在殿里转了几圈,服侍君王的宫女动作迅速,很快已重新铺好了床褥,还很得我心地换了崭新的一套。我不客气地躺上去,不久,有点打呵欠。
弄不清楚是几更天的时候,殿门又被推开,侍从散去,他走进来,带进了一身秋夜的寒气。
大概是被我这一搅,他也没多少睡意,径自走到了书案后,挑亮灯火,端坐下来凝神翻开一本略显陈旧的奏章。
他喜欢今日事今日毕,但总有些不那么紧要的事情,需要慢慢花时间定夺。
精力不错呀,玩了女人又搜了“刺客”,还能大半夜的在这里看奏章。
我本来正准备给他腾出来位置让他就寝,已经爬下了床,没想到他居然不睡。于是,索性飘过去,大模大样坐在他的书案上,居高临下看他。
搅黄了他的好事,我也一点不心虚。看见他那白玉似的秀气脸蛋,还很想轻佻地摸一把。
他指关节抵着眉骨,略偏过头,聚精会神研读奏章思索问题的样子,却并不是个柔弱书生的气质,反而极具君王与生俱来不怒自威的态势。
越是这样,越是看得我心痒难耐。
连日来心忧于内而劳碌于外,又办公至深夜,到底有些撑不住,眼下看得出淡淡的青黑阴影。
我不由自主就取了墨滴,在镇纸下的一叠生宣上写下几个字:“陛下,您还好吗?”
刚写完的那一瞬间,他并未注意到,然而不过须臾时分,他若有所觉地,目光微动落在那张纸上,怔了怔。
我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写道:“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好事。”
若说刚才那几个字他还可以认为是先前有谁写了放在这儿的,那么眼见着第二行一笔一划显现出来的墨迹,多少……我觉得还是有点震撼力的。
他紧盯着那页纸,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是谁?谁在玩见不得人的把戏?”
没想到,他也有声音略为不稳的时候。
我为难地想着……我是再吓一吓他好呢,还是……再吓一下他好呢?XD
“尊贵的陛下,”我轻轻在他颈后又掠了一道凉风,“您认为这是人能变出的把戏么?”
他身躯略微僵硬,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得不能再冷:“你究竟是什么人?”
“陛下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您。”
他别过头不再看那页纸,视线落在奏章上,沉默许久,虽然我知道他此刻多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又写道:“您信这世上有鬼吗?”
即便他不愿意看,还是不可避免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行字,他微一启唇,我猜他是想一口否定的,然而哽了片刻,还是默了。
“……不太好回答,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这问题问得就不对。“陛下,您确定我能被称为‘人’吗?”
“……”
我想了想,我做人的短短二十来年做得那么失败,还是不提也罢。
于是写道:“不是我不愿告知陛下,实在因为小人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小人早就没有前世的记忆了,在这宫里已游荡好多年了,还请陛下见谅。”
“刚才的,是你?”
“是我。”
他又沉默了。我敏锐地察觉,他平静的外表下,似乎隐含着怒意。也是,任谁好事被打断,都不会开心的。也不知他是为做了一半被我打断而生气,还是为我偷窥他床笫之欢而生气……或是二者皆有。
“惊扰了陛下实在抱歉。”我假模假样地道歉,试探着道:“要不,您继续?”
虽然我吓跑了他的爱妃,但是男人一个人也可以的嘛。
他没说话,我看见他嘴角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很善解人意:“陛下,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不看您。”
“……”
“我可以回避,我保证,”我又强调了一下,“一定不会偷看。”
和那些环肥燕瘦什么的实在是太香艳了,要是夫君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我勉强可以接受一下。我也不忍心你一直压抑着的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看你自己继续……呸呸呸,我说的都是什么?幸好没有太顺手就写下来。
“不怎么样。时间不早了,要不陛下就寝吧。”
我就可以在你睡着的时候摸摸小脸,揩揩小油,弥补弥补我受到限制级画面刺激的脆弱心灵。
“轮不到你来安排我。”
“……”
我怒。
活着的时候任他喜欢了就柔情蜜意不喜欢了就冷冰冰丢在一边,现在当了鬼了还被他凶。
亲爱的你很想过劳而死吗你知道历史上多少明君过劳而死吗人家至少还有继承人替他守江山你就一个儿子是庶子还只有两岁你是让他给别人当入嘴的羔羊呢还是指望他给你哭丧?!
……糟糕,一不小心太激动就把这段话显现出来了。
他蹙眉盯着那已被写得乌糟糟一团墨的纸。
“你知道月嵘?”
“陛下,我说过,我已经在皇宫里游荡不知道多少年了,您的儿子我还是知道的,谢谢。”
“你别动他!”他的话音骤然冰冷,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否则,不论你是什么,我一定让你后悔到这世上。”
我是什么?我是他娘诶。我气笑了,“哦?是吗?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兴趣了,我等着。”
“你!……”他陡地站了起来。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我看见他眸色狠戾地盯着纸上那黑色的墨迹,深吸了口气,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眼看了看四周。他的视线直直扫过我,却半点看不到我的身影,就像那黑夜森林中被陷阱限制了自由的兽类,看上去有些孤独彷徨。
可惜,我因为他微一蹙眉便心忧如焚,言语之中透出一丝不愉就恨不得倾尽所有哄他开心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我,不会再心软,也不必再畏惧于他的身份或威严。
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我不想跟他说话,决定珍惜时间抓紧去补个觉。
临走时我站在屏风后,看见他久久看着那页纸,这回没有再去翻阅奏章,也不去休息,不知要站到什么时候。他不休息我要休息,转身飘出了寝殿。
☆、挑衅
说是这么说。狠话也撂下了。
可是我跟他针锋相对,誓要你死我活般威胁的最终对象,归根到底,是我儿子。
补完觉智商回来以后我想明白这件事,顿时满脸黑线。
我跟他也不是没仇,但为了自己儿子费这些力气和感情……傻不傻。
他似乎是误会了我那句“有兴趣”的意思,我等着他想个法子让我“后悔到这世上”呢,他以为我要把他儿子怎么样。
不过我也不太想解释。
我要真能“怎么样”,肯定先去把那小家伙抱到怀里□□个够,那软软糯糯的样子,看见就想搓一搓,把他爹的那份也□□回来。不说了,越说越想。
监视夫君的第二十六天,我没理我的夫君,果断去看我的月嵘宝宝。
小家伙在宫女姐姐的陪同下,正咿呀学语。有太学院的先生写了端正挺拔的字帖,在旁教他简单辨认。
他爹智商拔群,学什么都很快,还有我这冰雪聪明(咳……)的娘,学起东西来肯定很教先生心悦。我看他端端正正坐在小书桌前,无辜而纯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字帖,温柔而乖巧,很像某人干什么事情都极认真的调调。
我正看得心中暖流涌动,那个我不太愿意见到的,非常不凑巧挤进了我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