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夫君的第n天(22)
我故意放低了声音,幽幽道:“让我想想,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呢……”
他沉默半晌,终于抬起眼,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
他嗤笑一声,“你要是男的,我可没这癖好。”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更新会慢一些(虽然本来也没有快过),鞠躬抱歉~~~
☆、除夕
我没有办法跟他说我是女的,所以尽管优劣之势如此明显,这一晚还是以我的失败告终。
他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
此后挺长一段时间,我感到他对着我总像是略带警惕而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总有种他觉得我精神有问题的错觉。
两个月后,正值新春佳节。有消息传来,回到后宫内务处等待调配的云珠,有医生诊断出已怀有了身孕。她是受过圣恩宠幸的人,尽管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被遣了回来,可总管哪里敢再派活给她干,她每日也就绣绣花、看看书,甚是清闲。又因不明为何不再得陛下欢心,心中郁愤愁怨,一直在自己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相熟的几个姐妹来看过她。综上,她腹中所怀可确定就是龙种。
此一值得奔走相告举宫庆贺的消息一经传出,又逢喜迎新春之际,真可谓是喜上加喜。虽然说到底几家欢喜几家愁并不知晓,至少表面看来,实在是皇宫里许久不见的振奋人心之事。
除夕宫宴上,老祖宗甚是开怀,笑得嘴都合不拢,又令夫君要好好封赏云珠。因云珠宫女的身份,骤然封赏过高不太合规矩,夫君赐其嫔位,又指了一处院落给她。估计是等到以后若诞下皇子,再一并封赏。
此番结局正合了老祖宗谋划之时所欲达到的目的,只是老祖宗却也没想到,事情能成得如此顺遂,且迅捷。于是一边感叹自己纵使年迈,果然也还是睿智不减当年,一边又赶紧眼明手快再接再厉,暗中又偷偷调派了几批宫女,不知不觉将原先那些“老面孔”替换了不少。
可惜不知是这些新来的宫女才貌不够突出,还是伺候得不得圣心,明艳艳俏生生的一个个小姑娘在宫里来来去去,夫君那副面容却始终与门外那两座冷冰冰的石狮子没有两样,人也像是铁石铸就的,未再对任何一个宫女动过心思。
我其实还是觉得,这对一个坐拥盛世繁华佳丽缤纷的正常年轻君王来说,有些不正常。我在宫里那一场场辞旧迎新的宴会表演里,看到了许多戏目,但凡里面演到的君主帝王,不济些的,便会沉迷美色而葬送江山甚至受妖女蛊惑而祸国殃民,那些丰功伟绩才能卓然的,更是红颜知己不断,与各色佳人皆有一段可歌可泣广为流传的爱情佳话——尽管在我看来,实际唯有那些佳人们个个情深义重如飞蛾扑火般可悲可叹,我悲叹的同时,又十分费解,为何那些被歌功颂德的君王对每一位佳人都爱得如此深刻如此情真意切,而转身又和另一个在一起了。
复又明白,大约在世人眼中,君王之爱正该如此……博大而又深沉?况且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史诗,那些唱戏的还演个啥。
连着看了几天的戏,我总结得出,男人都喜欢美人,他并非必须有个美人,却以抢得美人为追求和荣耀;若一个男人身边没有美人,且表现得并无兴趣,那一定是他尚无能力将美人抢来。
虽然以上根本是废话,只要是个人都晓得这道理,但是总体上来说,明明美人唾手可得却视若无睹的男人,我没有见过。
而我认识的夫君,原本就是个很能欣赏美人的,不过自从他把云珠赶走之后,也有两个多月,居然再也没跟周围那些如云的美女沾上一点桃色——这半点不假,因为我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我甚至不由得邪恶推测,莫非他已由欣赏美女,改为欣赏……虽然他自己说没兴趣,但我觉得哪天也是可以一试的。
除夕那晚,宫中庆典结束之后,他在后宫中,烟火映照下与长辈嫔妃守完岁后,竟也并未与任何一位妃子共度长夜,反而独自回到了他那冷清的宫殿里。
外面细细飘着小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自庆典之时就飘起的这点点祥瑞之雪,下得皇城里里外外之人心头皆是一片欢欣雀跃,觉得来年定有个好兆头。
只是,在这深宫静夜里,那点点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雪花安静无声地坠落,却为这深冬之夜平添了几分萧索的冷意。
殿门开启一隅,他披着件黑色外氅进来,深底的外衣上落着些细碎洁白的雪片。空荡荡的殿里只余一两盏孤灯,里面侍候的婢女奴才们早已退了下去。
他却也没再点灯,踱到窗前的矮几边上,看了眼矮几上落了没几个子的棋局,坐了下来。
我却不知道他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独自下棋是个什么兴趣,但正因好奇,便不由自主飘过去。
雪夜是格外寂静的。唯有昏暗灯影与窗外一点白雪反射的微光,映照在锃亮而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由那双手指点落于棋盘之上时,所发出的那一声清响都无比清晰,仿若山涧落入溪潭,好似直敲在人的心上。
我趴在放着棋盘的矮几上,瞧了好一阵子。诚然,他下着棋的那双手是极好看的,否则我那时也不会在他下棋的时候整日整日直盯着看,什么也不做都不觉得无聊。
他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漠地缓缓交替落下黑子与白子,看似自己与自己在对弈,目光却是有些空泛出神。我总觉得,他眼中透着些怅然的凄色,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
我视线齐平地瞧了好久,渐渐从他那象牙般的修长手指转移至棋盘上,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你说我会下棋吗?
当然是……不会的。
我唯一会下的只有五子棋。
然而我渐渐惊讶地发觉,眼前这盘棋,是他曾经与我父王下过的棋局之一。
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他和我父王在书房里下棋。分明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却透着一股极有男人味的睿智与气度,那执棋的姿态自不必说,更主要是棋局上那种杀伐果决的水平与魄力,很难不让人心生倾慕。当然,我并看不懂,但是只需瞧瞧父亲的反应,便都能明白了。
我那时非常迷恋他下棋时的样子……唔,当时在我眼中,他做什么动作都是顶好看的,大概恋爱中的人,不仅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是瞎的。说到这个,现在真觉得那时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围棋那么一样无比枯燥又难懂的东西,就因为痴迷于看他下棋,我居然极富热情又相当好学地去把书房里那些棋理入门的书籍都翻出来看了,还半点不觉无聊。
他一个不相熟的男客初到府中,我作为官家小姐,自然不方便贸然去经常见客,那时就借着观摩学习的名义,常常在父王与他对弈时,坐在两人侧边观看。现在想来,父王那时候是否已另怀目的,如今便不得而知了。
其实父王是文官,供的也是闲职,要说下棋并不是他的一个好对手。可是府中上下,除了父王,便更难找出合适的人陪他下——后来我曾跟他下过一次棋,半局不到我就彻底放弃,这人真是一点也不留情的。我为了能多看到他,甚至还缠着父王经常去邀请他对弈,父王竟然也同意了。
后来熟络了,我更是常常整日地伏在那两人棋局的桌案上,一看就是半天。在我对那些深奥无比的棋理书籍生厌之前,终于也还是没怎么学会围棋,却渐渐能看懂一些他们的意图。因而我专注并长时间地观看那些棋局之后,慢慢能将每一步棋记在心里。
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经常自己在房里摆弄那些棋子,将他们的棋局一步步重演出来——根本不为什么学习,仅仅是在脑海中体味他每下一步时的姿态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