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妻嬛嬛+番外(10)
余晖从天边倾斜,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瞧着他的这般样子,姜嬛心中无端的便升起了八个字,风姿特秀,色转皎然。
如是也。
姜嬛再次提笔:“你是我夫君,你若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你要与我殉情?”姬以羡笑,将她刚刚写完的纸抹去。
“并非殉情,而是林氏不会让我独活。”姜嬛面不改色又重新扯过一张纸。
姬以羡瞧着纸上那行娟秀的字迹,颔首:“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还有什么好求的,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我也不会。”这句话,也不是姬以羡死说给谁听。
他说的声音很轻,几乎都湮灭在灌进来的风声中。
姜嬛拿着笔的手一松,重新在清水中洗干净后,挂在了笔架,尔后对着姬以羡袅袅福身。
“日后,这事你替我遮掩一二便可,回去吧。”
姜嬛踏进屋的时候,全身轻松。
琴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跪在罗汉床前,见着她整个人便抖了又抖,刚才姜嬛伸手掐在她脖子上的那种阴冷的感觉依旧还在。
她想忘都忘不了。
“世子妃。”琴儿将头磕下去,头顶着冰凉的地面,有些痛。
姜嬛用脚尖踢了踢她,尔后将她的下颌勾了起来,冷冷一挑眉。
顿时琴儿整个人跪着又往后拼命的退了几步:“求世子妃饶琴儿一命,至此之后琴儿的命便是世子妃的,今日之事,琴儿绝不会说出的。”
“还请世子妃宽恕琴儿这一次。”琴儿出口,声音都开始打抖。
其实之前,她被指派来照顾世子妃的起居时,她还暗自庆幸过,毕竟这种小家小户的姑娘是最好驾驭的,也不会轻易苛责下人,谁知道竟然是她打错了算盘。
姜嬛俯身将人给拉了起来,尔后指了指小几上的茶盏。
琴儿战战兢兢的伸手去拿,发现茶壶轻飘飘的,里面空无一物,顿时明了,匆忙福身:“奴婢这就去跑壶茶来。”
说完,有些不安的抬首,见着姜嬛并没有任何的不悦之后,拿着茶壶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
她一走,偌大的屋子便又在瞬间空旷下来,寂静如初。
只余下她一道的剪影,在窗棂上若隐若现。
016闲叙
晚膳的时候,姬以羡换了一身玄色衣裳过来,走在廊下几乎欲与这夜色融成一体。那时候,她正趴在罗汉床上摘花玩,也没有注意到姬以羡。
直到姬以羡反手扣着桌案的时候,她的目光才从那堆花中,然后移到了他的手上,再往上才瞧见了他这人。
有时候,她觉得老天爷当真偏心。
一个男子的眉眼轮廓,怎能生的这般精致,那恰到了好处的勾勒,真的是少一分便缺了些许韵味,而多一分却又显得女气,如今这般模样,才是刚刚好。
她仰头看他,仰的脖子都有些酸涩,本想着笑一笑,可真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扯得嘴角边的伤口疼,便立马收敛住了消息,反正她如今这般面容,笑不笑又有什么关系了。
还不是一样的丑陋惹人嫌。
姬以羡小几的另一面坐下:“摘这些作甚?”他的语气绝对说不上好,可比之下午时在书房见着的样,已经算是极致的温柔了。
姜嬛将自己目光给敛住,沾了水在一堆花瓣边写道:“有人?”
她写的简单,却相信姬以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府中,唯有面前的男子,能勉强算是她的依靠。
只要能活着离开肃州……姜嬛攥紧的手,又慢慢地放下。
“是啊。”姬以羡轻声一叹,“夫人这般模样,着实令人惊讶。”
说着,他脸上便揉了几分笑意,隔着小几,看她。
烛光煌煌,映着那张伤痕遍布丑陋的脸。
娶她回来的时候,他正昏迷中,被那林氏以冲喜之名直接送到他的床上,他本是打算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毕竟林氏送来的人,谁敢放在身侧,这无异是养了一条毒蛇在侧,后来却发现是个蠢得,他借酒试探,也没试探出个一二来,想着她死了,也有其他人补上来。那也就不如将计就计,便打算用她当挡箭牌挡着,谁知道今儿,却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瞧着蠢,却是个有主意的。
可有时候太有主意,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姜嬛将袖口半卷着,伸手拎过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后,推了过去。
罗汉床临着窗,外面的侍女小厮在廊上来回走动着,院子中还有几名侍女在打扫庭院,虽说姬以羡不得宠,可院中伺候的人,却不少。
姜嬛的目光在外面这些人的身上提溜过,转回来继续写:“方便说说吗?”
“抱歉。”姬以羡摇头,“不方便。”
“世子,世子妃该用膳了。”
半个脸埋在光影中,姜嬛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花随意的往旁一搁,就想跳下床去,就在她准备动作的时候,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却缓缓地伸到了她的面前来。
寻着那只手往上瞧,就见姬以羡唇角含笑的看着她,语气轻缓的笑着:“怎么,不可以?”
姜嬛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中,由着他轻轻一牵,便下了床。
用膳的时候,除了琴儿和玲珑伺候,还又多了另两个眼生的侍女,生的唇红齿白,妖妖娆娆的,并不像是原本跟在姬以羡身边伺候的人。
两人沉默的将饭用完,便让人给撤了。
姜嬛用手指蘸了茶水:“那两人是谁的放进来的?”
姬以羡瞅了眼,将书翻开:“林氏。”
017召见
初春的夜还有些凉,虽说不至于被冻得浑身都成了冰雕,但当身边却是睡了一个十足十的大暖炉,却不能靠近半分,这种时候往往是最磨人的。
这不算是她第一次和姬以羡共枕眠了,甚至以后无数个日子里,两人都还需要扮演一对还算是恩爱的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真当那人身上的青竹香气席卷了她的鼻尖,霸占了她所有的感知的时候,姜嬛心中的那股烦躁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算是背转了身,那股浅浅的香味,还是能盘桓过来,连带着那种暖和的热气。
按理说,她们现在是夫妻,她就算是转过去将他当成汤婆子抱一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并非真正的姜嬛,又如何能做出这般不知礼义廉耻,没有女儿家脸面的事情来。
还有金陵……她迟早是要回去的,若真与这人纠缠不清,又该如何面对父亲母亲以及沈家的族人。
想着,姜嬛蜷缩了一下脚趾,两只脚碰着冷冰冰的,将原本就缺乏的困倦,又一次给惊得灰飞烟灭。
她难捱的动了动,身后姬以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还不睡?”
姜嬛摇头,却依旧固执的背对着他。
“睡不着?”姬以羡又问,似乎比起前几次来,这一会儿倒是多了些耐心。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姜嬛干脆转了身,摸黑着抓住了姬以羡的手,两人的手一冷一热,一个细嫩如玉,一个粗粝带着茧子,是常年练武的手。
姜嬛身体一僵,不是说姬以羡身娇体弱不适合习武吗?
“怎么?”黑暗中,姬以羡的声音慢吞吞的响起,“你的这手,到和你眼睛一般,生的不错。”
姜嬛心中一紧,就听见姬以羡又继续道:“这般娇嫩的手,可不像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反而像极了那些娇娇贵女。”
“不过是父母照顾我。”姜嬛将姬以羡的手掰开,在他的手心一点一点的写道。
姬以羡笑了下,没有戳穿她:“睡吧。”语毕,姬以羡便想将他的手从她的手中抽离出来,可才刚动,又被姜嬛给捉住,写道:“那天刺杀你的人是谁?”
“好好地,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姬以羡这才是彻底将手抽了回来,“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我哪有去了解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