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辉说:“因为太难得了。青鸾婶婶那样的人……世间没有第二个。”他笑:“再说了,你觉得谁嫁给余亦,余亦就会幸福起来?这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总会有的。”她认真的看去,分外执着:“肯定会有。”
“那便如你所愿吧。”他的目光依旧在山下相谈甚欢的兄弟上,烦闷的吃着米饭,半个不爽也不说。
“清辉。”她盘膝坐在他身边:“南山来了之后余亦有好些日子,没有陪你比试了吧。”
“可不是嘛。”
“怪不得你怨气这么大。”
少女挽袖道:“我可以陪你打啊。”
“你连我三招都过不了,比试当然要找余亦那种高手,不分伯仲才能得以进步。明白?”颇为嫌弃的语调,随后又叹道:“这座南方的山什么时候才走啊,我的练武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呢?”
澹台凤歌盯着他面上一心求武的痴态,最后无奈叹气。
“男人啊,都是铁打的脑子。”
夏侯南山走的那一日余亦送他去了渡口。
“我明年还来。”他站在船上对他挥手。
他轻笑:“好。”
往后的每一年,南山都如同归期的鸟儿,不辞辛苦从长阳城行来。
宇文清辉最是不待见他,二人一见面总有一种脸红脖子粗的奇怪错觉。
南山不爽宇文清辉一副赶他离开的傲慢样。
清辉烦南山一来,余亦便不会陪他练武。
二人各有各的烦,各有各的不爽。
“余亦你真的不拦一拦?”凤歌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跑进,只见余亦肩头与后颈都立着银针,南宫昭雪站在他身后,轻轻的对她说:“莫要吵,等一会儿。”
她便真的乖乖的静默下来,望着余亦昏沉不醒的模样,她小声问:“这是第五个年头了,还没有除尽吗?”
“还早。”
每每她问阿姊,问南宫,他们给她的回答永远都是还早,那到底这个还早是多早,为何就没有人能回答她?
“会好吗?”她蹲在一旁,似是犯错诚恳认错的孩子。
“不知道。”他老实说,漫开的是苦涩:“但是,肯定会好。我答应余亦,我一定会治好他。就一定会治好。”
“余亦信你。凤歌也信你。”她真切的颔首:“就像阿姊相信你一样。我们全都相信你。”
南宫笑了。
那是澹台凤歌第一次瞧见他毫无负担的笑意,宛若竹林之间一阵清冷无香的风,又像是生在悬崖峭壁边一朵孤寂的木兰。清雅,文然,一派韵中君子的少年意气。
“平日里面余亦太多明艳,凤歌都快忘了昭雪哥哥,你也是极好看的人呢。”
南宫昭雪一根根的拔取刺在余亦肩头的银针,半是玩笑的道:“我觉得我气质更好,才对。”
又喂了药。
确定余亦暂时昏睡的情况后。他将门关上,领着凤歌道:“哪两个要打起来了啊?”
“还能有谁?南山和清辉呗。”
回到后院,不是要打起来,而是两人已经打完。
宇文清辉险胜,正一脸含喜拍着夏侯南山的背脊道:“原来你们夏侯家也不是什么弱鸡啊,你功夫不错,青云羡的招数果然很有意思。”
夏侯南山瞧了他一眼:“现在能让我去见余亦了吧。”
“能,当然能。”他搂着他的肩头,兴致极高:“走,我这就带你去看他。”
“别去了。”南宫行出,拦着他二人的路:“余亦睡了,明日晌午才能醒过来。”
这回儿先蹦出来的是宇文清辉,他焦虑的问:“你又给他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要睡?五天前不是才睡过吗?”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南宫直接给他轰回去:“你带着南山找件屋子住下,等余亦状态好一些,你们再去闹他。”见那两小子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模样,他便苦口婆心的叮嘱道:“他本来不愿睡,你们稍微让他歇一歇成不成啊。”
“可南山来了,他总要知道吧。”宇文清辉打抱不平。
“我不扰他,只看他一眼。”
南宫昭雪点着手里的药箱道:“你们两个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那二人纷纷摇首。
大夫冷笑开来:“这是里面是什么不重要,你们两个今天敢去找余亦,这里面的东西会出现在你们二人的晚膳之中。明白?”
二人顺势一愣,随即猛点头。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吗?
常家被神农谷追杀,仅剩下十六的孩子,那十六个孩子站在行舟门前,手里还握着一枚银子,那是多年前被澹台绿水击败后,余亦出于怜悯给了那高手一锭银子。
为首的孩子死死的盯着余亦:“爹死前,叫我们来行舟门找亦羽门主,他会收留我们。”
站在一旁的澹台绿水望着余亦面上的同情与苍白,她一动未动,眼看着余亦的将那些孩子领回行舟门深处。
算是收留。
宇文清辉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件事,每日都盯着那些孩子们练武,时不时自己上去和他们过两招,整日都上串下跳的快乐的紧。
孩子们整日都盼着余亦能前来将他们领走。
后山山林之中,余亦教他们掏鸟蛋,找果子,还教他们怎么样辨别夜路,水路,甚至教他们读书写字。
比起宇文清辉的急躁,余亦游刃有余的领着那十六个孩子玩闹,顺带着发现他们身上的特点。
常歌是个理财的高手。
常笑,常平都是在武学上有极高的天赋。
……
……
他不疾不徐的将孩子们分了类,该念书的教他们念书,武学更有天赋去学习刀剑棍棒。各方各类的东西,他都多少有了解,就连种花这种事情,颇有自己的见解。教起孩子也颇为耐心。是个极好的哥哥。
本来在处在担心状态的孩子们,因每日都有了可以做的事情,便是忙前忙后的帮着忙,好过体会着寄人篱下的痛苦。
又过了一年……
那晚众人聚在一处喝酒闲聊。
孩子们都偷酒喝了几口,本就是江湖人哪里会守那样多的规矩,余亦却连连劝着孩子们:“年岁不大不要喝这么多酒,你们可想明日头疼?”
终究是余亦的话最为管用,孩子们一一放下酒杯,取过一旁的葡萄水大口大口的饮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上头。
两个孩子跑到余亦面前,抱着他的脖子,天真烂漫的问道:“门主。南宫大夫的爹娘在玉人山庄。大女侠和小女侠的爹娘在江湖上云游,宇文师父的爹娘在闭关之中,那你的爹娘呢?他们去哪里了?”
话一出口,莫说澹台绿水就连在一旁饮酒若醉的老师父都为之一颤。
大人的目光太奇怪,叫孩子们不得不顺之看去。
眉眼似有桃色花雨飞扬,他伸手抱过那两个孩子,轻轻地揉着他们的额角,语调极其温柔,字字句句都是落在心头的落花:“他们出门了。”
“去了哪里?”
“稍微有一点远。”他这样回答。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余亦摇头,笑容却愈发的潋滟起来,桃花纷纷灼灼其态,那抹笑太美,叫何人都不忍打断此刻莫名的美感,众人都痴于他嘴角倾国倾城,令百花失色的笑意:“我是儿啊,哪里有父母回来找我的道理。”他顿了顿,呼吸也断断续续:“我会去找他们才对。”
他弯眸,似星月闪烁……
看若百花纷飞,实则桃花落尽。
纷飞也罢,落尽也好。
京中终究是传来了消息,他本无意惊动任何人,孤身驾马出门。行到市集,他驾马狂奔出城,远郊处南宫昭雪早就驾在马上侯他到来。
“大伙知道拦不住你,所以我只能不亲自来了。”他驾马上前了两步,拍拍余亦的肩头:“伤还有好,你就不打算要我这个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