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宛妗不说话,心里偷乐。
越嬷嬷哪里是来帮忙收拾的,分明是得了尚老夫人的吩咐过来盯着丫鬟们收拾,生怕尚宛妗携带走太多的体己。尚宛妗心知肚明,可她手里值钱的东西,除了两套日常的首饰和不能动的布料,早就挪出去放在别处了,就是让她盯着也没关系。
尚奚舟都发话了,越嬷嬷再端坐着不动就不像话了,只得主动前去同丫鬟们一起收拾。
澍香是个促狭的,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越嬷嬷过来了,忙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手一抖,把银簪掉到柜子后面的缝隙里去了。
澍香佯怒,骂了小丫鬟几句,然后涎笑着对越嬷嬷道:「别的都有人收拾,这柜子有些重,我一个人搬不动,小丫鬟又不顶事,嬷嬷来帮我一把好不好?」
越嬷嬷只好答应着去帮忙。
一下午澍香状况不断,越嬷嬷累得腰酸背痛,等到了晚膳时分,尚宛妗一边吩咐丫鬟摆饭,一边笑着对越嬷嬷道:「今天下午辛苦嬷嬷了。我这边乱得很,就不留嬷嬷一起吃饭了。老祖宗那边正等着嬷嬷伺候了,宛妗也不耽搁嬷嬷正事了。」
连赏钱都没有!
越嬷嬷心里虽然不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笑意盈盈的尚宛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告辞离开了漱春院。
等用了晚膳,尚奚舟果然派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前来帮忙收拾东西,等收拾完了,就已经到了子夜。
这是尚宛妗在武威侯府睡的最后一个晚上,或许是这两日太累了,比起今晚难以入眠的其他人来说,她倒是睡得香甜。
尚奚舟一共从车马行叫了五辆马车,谁知搬东西出门的时候,尚知章忽然小气了一回,亲自带了尚二老爷在二门处站着,让人来检查他们要带走的东西。
官中发给尚奚舟和尚宛妗的东西也就罢了,就是尚奚舟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因为是从帐房支银子买的,也被扣留了下来。鹤鸣院和漱春院的丫鬟婆子们的卖身契在尚老夫人手里,除了锦书、澍香、澍荷和沈嬷嬷,都被留了下来。
尚宛妗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她娘想得周到,给女儿用的下人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了她。
于是,预计的五辆马车,等出门前往尚奚舟置办的宅子时,后面跟着两辆空荡荡的马车。
澍香撇撇嘴,跟尚宛妗抱怨:「早知道,咱们就把小姐种的那些花草也搬走了,总能把后面那两辆马车填满。」
尚宛妗倒不在乎这些身外物,笑着提醒她:「你别忘了,那些花盆也是从官中领取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只是有些可惜哥哥的那些东西,都是哥哥用惯了的……尽快找时间,趁着他们还没有把东西处理了,跟钟雪盈要过来吧!
这边刚走了尚奚舟和尚宛妗,尚知章还没来得及消气呢,才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门房赶来禀报:「侯爷,不……锦王殿下来了,已经到了门口,奴才不敢拦。」
「废物!」尚知章皱着眉头骂了一句。
尚二老爷也跟尚知章添堵:「既然哥哥有客人,我先回院子了,嫣知有了身孕,丫鬟说吐得厉害,为弟过去看看。」
嫣知是尚二老爷刚纳没半年的小妾。
第三十五章
哪里是要去看女人,分明是不想撞上韩阆!尚知章冷哼一声……又不是只有他女人怀孕了,自己女人也怀孕了,给自己怀了孩子的女人还是太傅的千金!
尚知章心里想着,却不能拦着弟弟不准走,只好惜字如金:「去吧!」
自己好好一个儿子离府单过就是因为韩阆这个祸害,尚知章比自己弟弟更不想看到韩阆。可韩阆那性子,自己今天若是避而不见,还不知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于是尚知章艳羡的看了尚二老爷一眼,磨蹭着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见韩阆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老远看到尚知章便开口道:「听说今日尚兄搬家,小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比尚奚舟年纪大,却叫尚奚舟为尚兄,尚知章只当没听到,沉声道:「锦王爷来晚了,不孝子已经走了。」
「侯爷不是站在这里么,怎么能说是走了呢?」韩阆随口道。
尚知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韩阆是占了自己的便宜,登时就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苦战边关十几载,回锦都城后,虽不能打入权贵圈子,却也没人敢这般对他!何曾受过此等窝囊气!
韩阆这话一出来,他自己脸色也很不好看,发现自己实不该嘴贱占了这个便宜……尚知章是自己的不孝子,自己喜欢尚宛妗,将来成了亲,这辈分可怎么算!
「我开玩笑的,侯爷别当真。」
韩阆这话说出来,尚知章才气顺了一点。
然后便听到韩阆又道:「本王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就算是养儿子,定然不会是什么不孝子的。」
这意思是尚知章还不够做他锦王爷儿子的资格呢!
尚知章再次气得耳红脖子粗,板着脸道:「尚奚舟不在,王爷还请回吧!」
「也不一定是找奚舟兄……」韩阆慢悠悠道,「就是没事儿干,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尚知章被这话噎了一下,正要说话,看到韩阆扫了一眼正在往里面搬东西的下人们,立马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果然见韩阆皱了皱眉头,道:「侯府这是有人要搬进来?不然奚舟兄与其妹搬出去,怎么反而要往屋内搬东西呢?」
尚知章强忍着不快,道:「这都是我武威侯府里面的东西。」
意思是你锦王爷管不着……他也是被韩阆气出火来了,有些不耐烦了。
韩阆除了拿话给尚知章添堵,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尚知章虽然在朝中不得重用,在百姓间的名声却是很高的。
又是一番唇枪舌剑,韩阆见好就收,终于扬长而去。
尚知章抚着胸口顺气,觉得每次见到这锦王爷,比在战场上厮杀还要让人痛苦。
尚宛妗自然不知道韩阆去找自己父亲晦气了,尚奚舟买的那三进的宅子是一个外地读书人的。那读书人家境颇丰,三年前进京参加科举,中了一个同进士,便在锦都买了房子,自己翻修,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家里今年给他捐了个外放回乡的小官,随时可以去上任。
那读书人是个有趣的,自己三年前秋闱考得欲生欲死,就死活要看着别的读书人欲生欲死之后才肯去上任。他根基不在京城,这京城里面置办的宅子自然是要卖的。说来也巧,他今儿个早上带着自己的行李上路,临近中午的时候,尚奚舟尚宛妗兄妹二人就搬了进去,中间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给下人们打扫。
房主是见过世面的读书人,有品位,手里又有大把的银子,所以这宅子建得甚好,尚宛妗看了满意极了。
尚奚舟住在前院,房间就是之前的房主住过房间,他领着尚宛妗把整栋宅子转了一圈,让尚宛妗挑,尚宛妗挑了靠近湖的院落,里面种了几株合欢树,以及各色的菊花。其中以朱砂红霜开得最好,所以尚宛妗给院子起名叫迎霜院。
一个三进的宅子,修得再好,也是比不上侯府大的。迎霜院算是这宅子里最大的一个院落了,也只有漱春院一小半的大小。得亏尚知章把东西要回去一些,不然尚宛妗那些东西,这小小的迎霜院都不够放的。
尚奚舟有些心疼自己妹妹,忍不住道:「等过段时间,他们除了我的名字,不再受武威侯府掣肘,咱们再换个大点儿的宅子。」
尚宛妗笑道:「不急不急,这里就很好,我很喜欢。」
说完她又道:「先让车马行的人帮忙把东西搬进来,等下午的时候,叫牙行的人带些人过来,咱们挑手脚伶俐的买几个,再让她们来整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