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之妻(46)
望秋见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不由啼笑皆非,忙道:“不是这个,是咱们到衡阳那件事。”
因原原本本的将朱墨处置谢兰的经过说出来,并道:“还是成柱偶然露出的口风,婢子才得以打探出来,不成想会瞒咱们许久。”
楚瑜听得脸上呆住,“这事情果真么?”
“怎么不真?那小蹄子和赵知府一家仇怨不浅,才故意找上咱们,想借机为她死了的老子娘伸冤。若非朱大人发现得及时,只怕这蹄子的奸谋便得逞了。”望秋撇了撇嘴,“小姐您现在明白了吧,大人若真不想让您怀孩子,直接放手便是了,何必煞费苦心将谢兰赶走,不是横生波折么?”
盼春听了不免心惊,要是朱大人发现得晚一点,或是干脆装不知道,自家小姐或许再也不能生育了。她恨恨道:“好一个狼心狗肺的谢兰,枉咱们好心救她,居然想反过来害咱们!”
又看着楚瑜道:“小姐,这般瞧来,朱大人对您果然是真心实意,先前咱们的确是误会了她。”
楚瑜心头愧疚与疑虑一并交织着,憋得红头胀脸,半晌才吐口道:“这件事他也瞒着我!”
两个丫头都见不得她这样冤枉人,纷纷说道:“小姐您这样说就太不公平了,姑爷不也是好心怕您生气么?当时那种情况,谁知道您信不信,万一让谢兰那蹄子有机可乘便遭了,您也是,好心偏当成驴肝肺,难道这件事还不能看出姑爷的为人?”
楚瑜被两人七嘴八舌吵得心乱,脑子里也成了一团浆糊般,乱糟糟问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两人不做声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谁受的委屈,还得由肇事者来弥补。自家的小姐气也气过了,闹也闹够了,如今也该做点好事了吧?
楚瑜被鬼灵精们盯得无法,只得勉强开口,“我知道了,等他再来我会说的。”
可万一今日朱墨伤在了楚蒙手下,或是技高一筹,将楚蒙打伤了,那事情可就真不好收拾了。楚瑜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明明她只是想回娘家散散心而已,怎么事情反倒更麻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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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挨着青石砖地的一进朱红院落内,朱墨正着人收拾鞍鞯弓矢,面上却看不出紧张,仿佛只是和人喝酒畅饮一般。
成柱却苦着一张脸,眉头几乎皱成川字,“大人,您难道真要与那蛮子比试不成?文不文武不武的,这算什么呀!”
朱墨抿起的薄唇两侧带有细小弯钩,是含蓄而克制的笑意,他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彼此戏耍而已,认真咱们就输了。”
他这位大舅哥护妹心切,朱墨自然乐意奉陪,要让那满身尖刺的小刺猬卸下防备,当然得从她身边的人入手,各个击破才好。
成柱见自家大人笑意微妙,仿佛在盘算什么,不由滴溜溜打了个寒噤。
从马厩牵马出来时,主仆俩遇见了南嬷嬷。南嬷嬷微微欠身,迟疑说道:“奴婢无能,还是没能将夫人迎回。”
她面有惭色,因为昨日的擅作主张的确并非出自朱墨授意,本以为能顺利见到夫人,孰料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没能打动何氏。
“嬷嬷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心了。”朱墨宽慰道,“夫人若是想明白,她自己会回来的,您就不用多操心了。”
南嬷嬷听了这话却微微诧异,明明前几日还愁得不得了,怎么今日反显得云淡风轻,她都快摸不清这位主子心里的想头了。
朱墨不打算和她多解释,目光越过她,投向莲青的回廊下——玲珑正在步阶下晾衣裳。春寒初退,她已经换上薄衫,透过淡红的轻纱隐约可见如玉如雪的肌肤,真是一身好皮肉。
玲珑显然也发觉朱墨在注视,非但不避,反倒玉容微抬,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细齿,是大胆的挑逗之意。
南嬷嬷意不自安,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日,这丫头就任性妄为至此,倒显得自己这个管家人疏忽失职,忙陪笑道:“乍暖还寒的,这玲珑丫头也不怕冻着,老奴等会儿就亲自劝劝她……”
朱墨轻声打断道:“不用了,你带她来书房见我吧。”
南嬷嬷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楚家夫人才离开半月,朱大人就耐不住空虚寥落,要将这玲珑姑娘开脸收房了?
朱墨见她一脸狐疑,只微微笑道:“去吧。”
南嬷嬷纵有满肚子的不明白,亦只能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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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玲珑听到南嬷嬷传话,却是喜孜孜雀跃不已,立刻翻箱倒柜寻衣裳,要换一身娇媚撩人的装束,好增添她的美色——那件淡红纱衫是新做的,朱墨才见过,可是多更一次衣也无妨,反正男人总是图新鲜的。
南嬷嬷见她如蜂蝶一般轻狂浮浪,不由警告道:“你别打错了主意,老爷见你未必是好事,仔细犯了他大人的忌讳。”
玲珑嘴里轻轻巧巧的应了声“是”,其实心里颇不以为然:这老婆子算什么东西,她和大人可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呢,当初在尚书府里身处微贱,她处处多加照拂,连树上的果子都任其摘取——要知道,玲珑她婶子当初看守果园时,那些无赖小厮连一粒种子都捞不着的。
想她玲珑自负美貌,几时对第二个人这样好过?如今朱大人虽然飞黄腾达,难道就能忘却昔日的交情么,也不怕人笑话!
玲珑装饰一新来到书房时,只见朱墨正认真擦拭他那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想是为了应付下午的比试。
她身不由主的上前,脆生生唤道:“大人,您真应了楚家那蛮子的挑衅哪?他那种人家哪知道什么礼数,手脚粗蛮不说,仔细伤着了您,可是半句道歉都不会多说的。”要说这玲珑丫头也是昏了头,想着朱墨召自己总无其他要事,多半是为了收房,不由得飘飘然起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朱墨没有理她这句话,而是含笑招手,“你过来。”
玲珑被他的笑意晃得心头乱跳不已,脸色也透出绯红来,她步履翩然走上前去,越发肯定了原先的猜测:这件事她已经盼了许久了。
朱墨待她近前,和蔼的问道:“你在朱家待了多久了?”
都问起资历来,可不是要提拔她了么!玲珑心头一阵狂喜,故作矜持的道:“回大人的话,已经一年有余了。”
朱墨嗯了一声,轻轻颔首道:“已经这么久了,看样子,是该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归宿。”
这话简直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玲珑激动得五脏六腑都乱颤起来,忙压低嗓子,娇滴滴的道:“婢子悉听大人吩咐。”
“那好,我如今给你两条路走,或是送你回林家,你在尚书府所得的月钱,亦加添一倍给你;或是让南嬷嬷为您寻一户人家,所需的嫁妆银钱,我也一并负担,你觉得如何?”朱墨温声道。
玲珑正忙着吸气吐气,好缓解躁动的紧张,谁知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她才憋住的一口气立时便泄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座上人,“大人您要赶我走?”
第45章
“不是赶你,只是这朱府实在与你不相宜。我若强留你下来,又不给你妥善的安置,那不是耽搁你吗?”
朱墨向来是好脾气的,对奴仆也是没话说。此刻听着他涓涓细流的语调,玲珑却忍不住泪眼模糊起来,“大人,奴婢总念着从前在尚书府的光景,只想着能远远见大人一面便好,如今大人留我在身边服侍,婢子更是感恩戴德,为何您却如此忍心,一定要赶我离去?”
她使出最后一招感情牌,这是她唯一仅有的杀手锏,因为知道回忆是最管用的。
可是朱墨并未如她想象一般被打动,依旧平和的说道,“玲珑,你是个好姑娘,大可以嫁去平头正脸的人家成为良妻,为何要自甘卑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想头不是太糊涂了么?”
玲珑拼命摇着头,只是呜呜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