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77)
王猛了然,连连点头说:“好好。”
说罢乐呵呵地笑起来,又小步跑着飞速离去。
方拭非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里的百姓含蓄地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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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一来一回,精兵不日便到城外。
确认了时间,方拭非说:“让他们来的时候,打扮一下,别吓到了县民。更夫嘛,就穿更夫的衣服。最好在挂个牌子,以免让人误会。”
顾泽长兴奋点头:“我懂的!”
众兵进城当天,百姓皆去围观。
城门大开,街使在前头骑马。五十匹高头大马,四肢健硕有力,身材精神,竟然皆是良驹!
随后便是身着便服的狱卒、更夫等人。
众百姓在路边围观,看前边人手里举的木牌,纷纷瞠目结舌。
信了你的邪啊!这些能是更夫?!
不过是套了一件粗布衣裳而已,可那块头,那身形,说不是多年的老兵谁也不会信!
然而这群人就这样昂首阔步地赶往县衙。
街上喧哗不断,被士兵抬步行进的阵仗所摄,跟了他们一路,直到县衙门口才停下。离去后还不断在议论此事。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寺庙里头。
师兄从门外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便怒不可遏地叙述。
慧恩手里的佛珠串掉到了地上。他失神片刻,伸手抓起。又一下下用拇指捻动。
慧恩垂下眼,平静问道:“此次前来县城的使君,是什么身份?”
师兄:“怎么?”
慧恩说:“若是寻常人等,调不到这些精良的士兵。可若是达官子弟,又岂会出入何山县冒险?”
师兄在空地上转了两圈,拍着脑门道:“所以……是朝廷非要我等死?”
慧恩抬手在香炉上方挥了一下,白烟袅袅散去。
他淡淡说道:“恐怕是前来历练的高官子弟。还有些本事。难怪先前多人行凶,却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第59章 关押(9.24日更新)
师兄晃了下脑袋,眼神变得坚定, 说道:“那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慧恩偏过头, 定定看着他。
师兄莫名, 就觉得他眼神里杀气四意。
这位小师弟一直都是最乖的, 师父说什么,他们说什么,从来不会正面拒绝。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喜欢佛经,喜欢研读,而且聪慧非常。
他大概是所有人里最像和尚的一个。
哦不,他真的是一个和尚。
慧恩眼神中的杀意转瞬即逝, 快得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师兄肌肉重新放松下来, 问道:“你怎么?是什么意思?”
“你去杀吧。杀了他们, 天子惊怒,领兵镇压。你派十个何山县的村民上前,都挡不住朝廷要杀人。”慧恩说,“你我, 能从这地方逃出去吗?能逃到哪里去?”
师兄拍手道:“那该怎么办?”
慧恩:“谨慎行事, 不要叫他们抓住把柄。”
“可再谨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啊!从他们进城起打的主意,不就是要整治何山县吗?”师兄说,“你早说要谨慎谨慎,忍耐忍耐,可我们忍到了什么?忍到对方朝我们露出獠牙,又忍到对方开始磨刀相向, 还要忍?我是能忍,就怕忍到头的时候,命也到头了!”
慧恩说:“动则生变。他们若是找不出错处,只能暂时僵持下去。可既然是达官子弟,自然不可能在何山县久留,时间越久,越会慌的人是他们。衙门当初不敢直接领兵进城,即便到了现在,还要先给自己找个合理说辞才敢行动,不正是说明他们对冥思教的忌讳?如今不过是稍露端倪,将来犹未可知,你慌什么?”
他何止是慌?他简直是惶恐!
师兄抬手,示意他别说了:“你可以了。那个谁虽然满口厥词,但他一句话说的没错,你最是巧言善辩,最擅粉饰太平!”
慧恩不予回应。
师兄干脆甩袖离去:“我跟你是说不通!我的错,跟你这着了魔的和尚有什么好说的?”
房门被重重拍上,禅房内一阵安静。
慧恩继续低头抄写佛经。
他一笔一划写得很是仔细,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白色的纸张。
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抄到了最后,移动间坠落的袖子被桌角一勾,字面上洒下几滴黑墨,将一张佛经全毁了。
那黑色的墨渍尤为刺眼,慧恩默默看了片刻,将笔放回远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细雨连成浅色的薄暮。
他将手伸出窗外。淅沥沥的雨从青瓦上汇成小流坠下,又嗒嗒滴到墙角冒出的嫩草上。
白色衣角宣到湿润的窗格,沾上一点湿意。他手掌覆在半空,感受冰凉的雨水滴在掌心。细长的手指在柔光照射下,显得骨节分明。
哗啦啦地一声,左手的佛珠串断开,黑色的木珠滚了一地,落到四方角落。
慧恩低下头,用拇指按住一只落了单,正在缓慢爬动的蚂蚁,用力一擦。
“蝼蚁……”他笑了下,借雨水冲刷干净自己的手:“我佛……从不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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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一群士兵的强势,让普通百姓感受到了朝廷的强势,有了希望,也有了倚仗。他们进城后,能明显感受到城里热闹起来了。
这是好的,也叫顾泽长等人明白,冥思教传得再邪,管得再严,依旧会有不少保持理智的人混在其中。这教派人心不齐。
虽先前叶书良诓寺庙诸人,引他们将对官府抬高的物价给放下来,可每次方拭非出门买东西,许多商贩都不敢抬头。
如今虽然依旧不敢多说,却会抬起头,眼神发亮地看着他们。或是偷偷给他们多塞一些吃的东西。
可兵是来了,何山县却依旧不太平。
前段时日,方拭非在寺庙前亲口说了,要向百姓征收衙役一职。
百姓起先以为去的人会不多,结果实际来的人不少,只是没一个被选上。
自士兵成群进城后,冥思教的人似乎慌了,方拭非能明显感受到他们的紧迫。
一时间,他们还真找不出能打得过林行远的人,可总不能就此作罢,便教唆了更多的人到衙门前来应征。
老的,少的,壮的,瘦的。一个不挑,全给赶了过来。
来了未必就是为了应征衙役,他们一群人无规矩地堵在门前,借着拥攘就开始打闹咒骂,故意将事情闹大,扰得衙门鸡犬不宁。
方拭非原本还愁冥思教见机不对,会先消停一阵,那他们的麻烦就不好找了,耽搁时日她觉得很累。朝廷终归是要收税的,要是由县衙领这个头,怕又是会冲突。
结果冥思教那群人,竟然不停地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跳进跳出。
这么一大群人想吃县衙的牢饭,方拭非也是很困惑的啊。
于是方拭非大手一挥,干脆道:“干扰公务,全部押走!”
这一押,人就多了。今日一批,明日一批,对方前仆后继,生生不息。
这天,顾泽长从门口跳进来喊道:“又来了来了!打起来了!”
叶书良看他表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激动,知道他已经克制了,但克制地太不明白了。
“殿下,您这都看不腻?”叶书良道,“不就是些滋事打闹的人吗?野蛮粗鲁,毫不讲理。”
“我很忧愁。”顾泽长听他说,立马揪住眉毛道:“就怕他们又会在狱中闹事,故意逼我们放人。他们不过仗着人多,就想倒逼朝廷松口。”
不过是为了应征衙役而发生口角与打斗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县衙如果罚重了,要遭人诟病。可如果罚轻了,不疼不痒地出去,再不疼不痒地重新进来,算怎么回事?
县衙的牢饭可是要钱的。
果然,林行远紧跟着跑进来说:“怎办?县衙关不下啊!后边都快满了!又抓了一群,丢哪儿呢?”
县衙后边的牢狱本就不大,先前留下的犯人占了一批,昨天夜闯的凶徒看过大夫后也关进去。这两天又接连抓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