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102)
李恪守不满:“那我也是户部的人,替户部着想,关怀下官,有什么错啊?”
王声远:“嘘——小声!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边方拭非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可以走了。
被遣出来的起居郎站在李恪守伸手,望着方拭非艰难离去的背影,无奈叹气。
李恪守见他似知内情的模样,便靠过去小声问:“陛下为何忽然与方主事的置气?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吗?我看方主事巧舌如簧,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呀。”
起居郎与他有些私交,加上对方是户部侍郎,有权责的实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透出口风道:“靠这个来讨圣恩,自然是长久不了。”
“靠……”李恪守领会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醍醐灌顶状:“靠厚着脸皮!”
“??”起居舍人,“……”
李恪守忿忿不平:“好个方拭非,我就说,他个巧言善辩之徒,就是厚颜无耻。哼,可算遭报应了吧?”
起居郎挥挥手,不与傻子道长短,自己先离开了。
李恪守真情实意地信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追上方拭非,往宫门跑去。
林行远正在宫门外等着。他焦躁地走来走去,看日头一点点西斜,随后宫内外都点起了灯。
待天色黑了,才见一诡异人影从门内出来。
林行远立即迎了上去。
“你这怎么回事?你又做什么了?你可安分点吧!”
“林哥,远哥,大哥,快扶我一把。”方拭非朝他伸出手,当场就想给他跪下,两腿打颤,站立不住:“我要撑不住了。”
林行远转过身将她背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方拭非吁出一口气:“我现在好多了。可也不算没事。就想休息休息睡一觉。今天不休沐,想直接睡了。”
林行远暗骂,说她这时候还不正经。脚下动起来,背着她往家里赶去。王声远一直与他们同路。
李恪守见这事有内幕,也厚着脸皮吊在队伍末尾。
等去了她家,才发现叶书良和顾琰竟然也在。
这二人面色不善,显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就等着兴师问罪。
林行远将方拭非放到最中间的椅子上。
“蓬荜生辉啊。”方拭非抱拳道,“就是什么,请给下官一点喘息的机会。太累了,容我自己反省反省。”
“喘息?你给了吗?”王声远一进门就换了个样子,暴跳如雷道:“谁给你的本事在陛下面前提运河?啊?还开运河引商船,这等大事你不跟我商量,嘴巴一张就出来了?方拭非啊方拭非,我不想你竟不识时务到这地步!”
“方拭非,数月不见你这脑子都长霉了?”顾琰,“你说的这事与户部脱不了干系。陛下若是多想,你是想连累户部,还是叫陛下猜疑王尚书在背后挑唆?”
叶书良也拍着桌子道:“这就不是你能说的话。你知道当年为何封锁运河?国之大事,哪位君王不紧张?”
“什么!”李恪守跳起来道,“怎么就开运河了?方拭非你不要命了吗?你问过工部问过几位节度使,问过各部各司官员了吗?”
方拭非:“这是三司会审吗?”
“三司会审要是能定得了你的罪,那我现在就审你了!”王声远指着她道,“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本官提携你容易吗?刚出何山县那虎穴,你又自己跳入狼窝,一次次的,你嫌命长啊是不是?”
方拭非道:“昨天陛下说随意提要求,我说没有,陛下就要调我去中书省。于是我旁敲侧击说了河道的事。”
李恪守挤了出来,接着数落道:“这是两件事!陛下器重你是何等荣幸?你就不知轻重,得寸进尺。陛下的赏识啊,哪容你如此放肆?”
顾琰咋舌,用扇子的头部敲着他的手臂道:“你让开,这说的都不是一件事。到一旁自己怀念陛下的赏识去。”
叶书良道:“河道管河道,与中书省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河道一事牵连甚广,有多严重吗?”
“中书省是个好地方,只是我心中介怀。我答应了王猛。再者,我自南边长大,运河一事已成执念,如果就此离开户部,如何也不甘心!”方拭非指着王声远道,“何况我先前整理户部公文,您不也早有此意吗?”
王声远一急:“你胡说,我没有!你到哪儿翻出来的东西?方拭非我看你就是闲的慌,什么陈年旧事你都往外翻!”
“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恪守被排除在外,懵道:“我不是户部的人吗?你们个个都知道,偏偏瞒着我,怎样?这是排挤我!”
“你既然都这样想了——”王声远烦道,“那你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李恪守:“……??”
他又做错什么了?
第79章 宴会(10.14日更新)
王声远也不是刻意要挤兑李恪守,只是李侍郎这家伙真有时候不识趣, 非让人把话说到八分明白才能懂。那谁乐意?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就好比运河的事一样。户部哪个不想开运河, 开了运河, 引入商船, 水运一通达,南北交易立马繁华,从京城至江南的商税就源源不断地来了。
可这事能说出来吗?大家心照不宣,都是自己想想就好了啊。
方拭非说:“李侍郎说的也有道理,几位不要不理他嘛。好歹他也跟着多跑了一趟。”
“方拭非!”
几人都开始直呼其名,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言它。陛下这次是宽仁,才没有杀你。你该当是自己命大, 白捡了一条!不要再生别的想法。可你下次若还敢这样, 尽管看看是什么后果, 没有人会去救你!老夫虽说器重你,但你也不那么重要。”
叶书良道:“我不信你是这样鲁莽不识大体之人。你在何山县的阅历见闻足以证明你心胸不凡。你既然一直想开重开运河,那肯定知道当年陛下为何要关。说到了运河,就没有旁敲侧击的事情。这种时候提出来, 你究竟是图什么?”
方拭非作揖告饶:“叶郎中您放过我吧, 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您把我想得也太厉害了点。人总会想做一些叫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毕竟诸生万象,各不相同。我想做的事情,诸位是不理解,可我觉得重要。恰到时机,就说了呗。”
顾琰用扇子轻敲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叶书良叹道:“罢了。他不想说, 谁又能逼得了他?”
李恪守站在屋子一角,面对着墙壁不甘哼气。
林行远这时候也不敢出声。怕自己一说话,反而让对方给怀疑上了。
方拭非一手虚按着膝盖,哎哟哎哟地叫疼。
顾琰站起来道:“回了。本王没这么多功夫看他在这里演戏。他既然敷衍,我们何必当真?”
王声远用手指戳了戳方拭非的额头,说:“从今日起,你留在家里好好反省,不用再来户部了!”
“诶,好好。”方拭非觉得自己这腿,跪了一天一夜的,不知道会出什么毛病,是需要好好休养休养。谁知道会不会跪出什么毛病了,她习武,本来膝盖用的就多。为免东奔西跑,能留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最好了。
“多谢王尚书体恤。”
王声远被她气笑:“不要脸。我体恤你?你做梦吧。真当我刚才骂你白骂了?你能不能回来,要看陛下的意思。他要是不高兴,谁记得你是谁?”
王声远大袖一挥:“走!”
李恪守也随后郁郁离开。
叶书良叹了口气,将一瓶伤药摆在桌上。
“这是跌打药。你去找城西王瘸子,他治伤科最有本事。”叶书良说,“我不多说你什么,但我想你心里明白。”
方拭非行礼道谢。
等人都走光了,林行远才靠过来。
方拭非这腿是真难受,坐下了就起不来了。忙朝他招手:“快,扶我去下茅厕。再随便给我找点吃的。哎呀这群人真是,也不知道先慰问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