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为霍+番外(138)

东郊,玄兵轮班值守,片刻不敢分神,毕竟所谓的东原义军已经杀到眼皮子底下了,没人能保证打了个盹起来脑袋还在脖子上——但确实只是“所谓的”。

鱼阿冲着帐外的夜色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这玄狗在搞什么?来了又撤,撤了又来,连敌情都没摸清楚,太没意思了!”

“洛绍兮究竟什么时候肯放心地打过来?”楚是夜真搞不懂这位谨小慎微的舅舅以前究竟被哪条蛇给咬了,如此十年怕井绳,操练这么久也只是派了一支先遣军过来探探路,定要求个什么万无一失。

说来也怪,东原不过来了一小部分人,就把玄氏吓得脸青眼白的,也不知道在装什么鬼弄什么神……

鱼阿伸了个懒腰:“别想了,我看啊,只有等南郊那位小皇帝拿下了天鸿城,洛绍兮才肯放心出手,他呀,就是这个猫儿性子,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楚是夜算是哑口无言了,顺手玩起了案上的不倒翁,还拿手指去戳人家的小胡子,一旁的霍离秋见了好奇道:“军营里为何会有这个玩意儿?”

“哎,说来见笑,我打小是个急性子,当初追随大将军打仗的时候,在锁春关吃了两年的沙子,可难熬了!大将军见了就给我个小泥偶,说什么时候能把它推倒了,什么时候仗就打完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泥偶叫不倒翁,无论如何都推不倒的,所以,这仗也永远没办法打完。”鱼阿憨笑一声,摸着后脑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楚是夜的手很快僵在半空,悄然缩了回去,离秋听得最后一句,心中隐痛,黯然道:“这此一定很快就结束了。”

“报!南郊军情——弑玄大军大获全胜,还俘获了玄氏主将玄霆,宇文大人打算明日就破城而入!”兵卒疾步来报,帐中三人皆是一怔。

鱼阿反应了半晌,随后恨不得拍案叫绝,欣喜道:“唷!小皇帝不错啊,看来这一趟出去成长了不少啊,够霸气!我喜欢!”

霍离秋陷入愣怔,楚是夜知她心中所想,一边应和着鱼阿点了点头,一边又拦着兵卒追问道:“那个……宇文大人有没有说怎么处置玄霆?不会就杀了吧?”

“这倒没有,不过宇文大人将其移交给了湖岸势力,那边似乎打算黎明时分当众处死他……呃,不过听说那敌将受了重伤,能不能活到破晓都还说不准呢!”

霍离秋瞳孔骤缩,二话没说掀开帐帘奔了出去,楚是夜还没听到兵卒最后一个字稳当落地,赶紧抽身追了上去。

“哎,霍大人,前方有玄兵,不可轻举妄动啊!”

“霍大人您可别为难我们呀!”

……

义军营口一阵喧嚣,守卫们将出路堵得水泄不通,霍离秋左右寻不见缝隙,焦灼道:“我真的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各位能否通融一下?”

“这……”守卫们面面相觑,瞧着天色渐深,前路凶险未卜,实在不敢放人出去打草惊蛇,霍离秋知道义军向来军纪整肃,她现在这么张牙舞爪地逼迫别人确实不妥,只好弃了从大门溜走的念头,撤身而去。

她迂回至马厩的位置,正欲掠一匹好马从南边的矮栅栏窜出去,岂料刚迈开步子,楚是夜眨眼间横在自己跟前,霍离秋眉头微皱:“你也要拦我?”

楚是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在离秋心中尚且如此不通人情,只好悻悻地从背后拽出一匹红鬃骏马,道:“这是营里跑得最快的马,叫那个什么——小红!”

霍离秋意识到自己有所误会,心生愧疚,也不知道该说声“对不起”还是该道声“谢谢”,踌躇间,楚是夜翻身上马,顺手将离秋给揽了上来,话不多说御马而去,朝着西南角崎岖的山丘绕去,恰巧避开了西边最密不透风的防线。

只是这路确实走得艰难颠簸,尽管鲜有人烟,但还能时不时撞上三五成群分散守夜的玄兵,楚是夜拽着缰绳,严守着周遭的动静,霍离秋始终心系天边之事,楚是夜便在她耳畔轻声劝道:“放心,他剿了湖岸这么多次,人家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嗯,这么多年,我倒是有许多疑问一直藏着,只盼有个机会能问个清楚。”

……

两人穿针引线似的费力躲过玄氏的耳目,朝着南郊扬长而去。

132 卑微

南郊军营。

囚帐内透进一丝恬静似水的月光,照亮了玄霆一张斑驳的面孔。

他提着绵长的呼吸,寂寥地坐在冰凉的地上,手脚上的铁链延伸至深不可见的黑暗处,唯一滚烫的便是右肩的伤口。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一个玄衣女子朝他缓缓靠近,神情还是一贯的冷凝,只是将要触及之时,玄衣女子蓦地拐向了另一处光明,似乎从未看见他……

帐帘陡然掀起,夺目的光亮将一切吞噬干净,玄霆虚了虚眸子,还以为是哪个被支使来检查他是否还活着的小兵卒,随口道:“没死,还能喘上一会儿……”

“既是如此,不如请霆总管回答我几个问题。”

霍离秋开门见山,在漆黑的囚帐内点燃了随身携着的火折子。

玄霆原本听得“霆总管”三个字便是浑身一颤,再趁着昏黄的火光看清了霍离秋的脸,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山水有相逢,一时讪笑道:“之前见简护法全城通缉霍姑娘你,我还半信半疑,以为霍姑娘自六年前不归湖一别便逍遥世外了,如今真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我才明白这些念头有多可笑……”

玄霆微微咳了起来,霍离秋平静道:“这天下都快乱到世外去了,何谈逍遥?”

“霍姑娘说笑了,玄氏还没这个能耐乱到世外去,能守好一方水土已是万幸了,只可惜北中东不过三块地皮,也理得一塌糊涂……”玄霆讥笑一声,大有自家人嘲自家事的意味,看得霍离秋心里发堵。

“简护法要听见这话,肯定会大发雷霆。”霍离秋漠然一句,辨不清喜怒哀乐。

“说来不巧,他已经被我气过了……”玄霆灿然发笑,却很快被右肩的创伤拖至痛不欲生的深渊,额上渗出斑斑细汗,“霍姑娘想问什么便问吧,我怕是撑不了太久……”

“六年前究竟出什么事了?”

霍离秋这么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玄霆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稍稍坐直了些,叹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阿绫她一心求死罢了,赶在玄镜入主天鸿城时去行刺,结果被简护法一刀毙命……她终究不愿见我,东躲西藏,让我在天鸿城里一顿好找,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

“后来呢?”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出去,若不当场反水,岂能有命活到现在?没想到他们还真够狠,让我亲手将绫儿悬在慕府大门前三天三夜示众……简护法虽不信我,可玄镜却力排众议收下了我,大概是觉得我这副不甘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他自己,咳咳……”

玄霆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些,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也瞬间失去了生气。

霍离秋听着他娓娓道来,不像装腔作势,一字一句倒有从回忆里打捞上来的沧桑感,她将火折子往玄霆的伤处凑近瞧了瞧,血肉翻搅,幸亏撒上了些止血散,他才得以撑到现在,霍离秋哽了哽喉咙,沉声道:“所以,这些年你待在玄氏都不是真心的?”

“何止不是真心,算是一腔祸心吧……”

玄霆无力地摇摇头,霍离秋眼睫微颤,手里攥着的火光也冷不丁地抖了抖,她所有的疑云都在此刻灰飞,这前后数年的光景在脑海里走马观花地流逝,恍然开悟后,她将火折子轻放在地上,想要解开玄霆身上的锁链。

“不必了……”玄霆挡住了离秋的手,已然不再奢望寻条生路。

霍离秋进退两难,玄霆却轻声劝道:“霍姑娘是明白人,应当知道,玄霆此人必须死,他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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