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有喜了(142)
“皇姐,你这样做,会斩首的。”慕容文暄痛心疾首道。
“徐少卿已经死了,卫宁你还顾虑什么?”燕南铮似笑非笑地问。
刘太后失望地问:“卫宁,你可知罪?”
卫宁长公主仿佛站在金碧辉煌的坟墓里多年,灵魂被暗无天日的死气浸染透了,变得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呼吸,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刘太后沉缓道:“你知道驸马临死前给哀家写了一封忏悔的信函吗?他什么都没说,只求哀家不要迁怒于你,在他死后两年再为你寻一个待你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
所有人都看着卫宁长公主,依稀记得年少时的她天真烂漫,记得她婚后温柔优雅,是个幸福的女子,而如今,她失去了心与灵魂。所有人都等着她的自辩,等着她认罪还是否认。
忽然,她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眼眸扇了一下,轻柔道:“忏悔?驸马绝不会忏悔!”
后面一句,尖利而嘶哑,好似灵魂被什么狠狠地刺激了。
兰卿晓不禁在想,驸马究竟有没有私挖银矿、私卖银矿物给外邦?为什么长公主这般相信驸马?
“你还是坚信驸马没有私挖银矿?”燕南铮冷笑,“本王查到,驸马的确没有私开银矿,是驸马的父兄打着他的名义私挖银矿,私卖银矿物到东楚国、西秦国。驸马考虑到父兄的身家性命,才忍着没有揭发他们,于此也得到银矿的一半收益。”
“是!是驸马的父兄犯事!”卫宁长公主咬牙道,声音暗哑,大颗的泪珠滚落苍白的脸颊,她悲愤地质问高高在上的刘太后,“明明不是驸马,为什么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为什么驸马的父兄只是遣回原籍乡下,为什么驸马要承担所有后果?”
“这桩旧案罪证确凿,无需再提。”刘太后冷漠地眨眸。
“凭什么?凭什么要驸马承担所有罪责?”卫宁长公主终于崩溃,声嘶力竭地吼,声音干嘶晦暗。此时她吼出心里积压了半年、对刘太后的愤恨不满,怒指刘太后,目光怨恨,凌厉如刀,状若癫狂,“就是你!若非你的密令,三司也不敢作伪证害死驸马!你毁了卫宁的一生!你是刽子手!”
“皇姐,你冷静一点。”慕容文暄劝道。
“长公主殿下,这桩旧案另有内情,你不明真相,莫要怨怪太后娘娘……”凌疏影道。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刘太后被人指控,却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连眨眼都没有,气定神闲。
忽然,卫宁长公主阴戾地笑起来,尖利,悲愤,痛苦,绝望……她双臂微伸,回荡在大殿的可怕笑声连绵不绝……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她,本朝最尊贵、最优雅的长公主,变成一个疯魔的女人。
泪水潸潸滚落,笑声渐渐变成压抑着痛楚的哭声,她面朝文武大臣与女眷,因为极度的怨毒与痛恨而五官扭曲,阴戾狰狞,“即便驸马当真撕挖银矿,也罪不至死。陆大人、曹大人、徐大人,他们作伪证逼死驸马,统统都该死。本宫要让他们尝尝被火烧、痛不欲生的滋味!”
尔后,她怒指刘太后,广袂飘荡,却看向众臣,“陛下已经十八岁,为什么刘太后还不让陛下亲政?因为她恋栈权位,把持朝政,意图篡取国朝。诸位没有察觉吗?她逼死卫宁的驸马,以后也会逼死你们!你们心甘情愿任她宰割吗?”
慕容文暄连忙道:“皇姐,别说了。”
刘岚彻怒道:“长公主殿下,你莫要胡说八道,空口白牙地诬陷太后娘娘。”
福宁公主双眸盈盈,悲伤不已,为什么皇姐变成这样?
燕南铮不言不语,冷眼旁观。
兰卿晓暗暗地想,卫宁长公主这是想煽动群臣逼宫?
不过,这些大臣工于算计,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会被这个触犯律法的疯魔长公主蛊惑?
“这个女人,一定会窃取国朝,一定会!到时候你们都会死在她手里!”
难以想象,冷寂寡言的卫宁长公主忽然性情大变,变得阴刻冷戾,张牙舞爪。
第135章 丑陋的真相
紫宸殿大殿,坟墓般死气沉沉。
众臣不敢回应卫宁长公主,低着头,深怕被刘太后盯上,那就要全家遭殃了。
刘太后依然无动于衷,好似未曾听见那些戳心、大逆不道的指控。
燕南铮冷冷道:“卫宁,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转乾坤吗?”
福宁公主哑声求道:“皇姐,你向母后认错吧。认错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卫宁长公主指着众臣怒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孬种!父皇这般信任你们,你们竟然让这老妖婆把持朝政十几年,你们对得住父皇吗?本宫告诉你们,父皇早就瞧出刘太后野心勃勃,预料到她会窃国,因此留下一份遗诏,这份遗诏与刘太后有关……”
“放肆!”燕南铮陡然怒斥,“卫宁,不可胡言乱语。”
“太后娘娘,不能再让她胡言乱语。”凌疏影轻声道。
“胡言乱语?”卫宁长公主疯魔了似的,诡异地笑,“我说的是真的,只要找到那份遗诏,就可以扳倒这老妖婆……”
“长公主殿下,你以为驸马是无辜的吗?驸马并不无辜。”见刘太后一直不出声,凌疏影再也忍不住,气愤道,“驸马私挖银矿,的确罪不至死,可是他担了所有罪责,这是他自己要求的。然而,让驸马罪无可恕的的真正罪名是,私通敌国,贩卖机密。”
大殿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兰卿晓也惊愕不已,驸马私通敌国?这怎么可能?
她看向燕王,他的面上没有半分惊讶,这么说,他早已知道了?而且这件事是真的?
卫宁长公主愣住,眉心紧蹙,眼眸急剧收缩,她嘶哑地喊道:“不可能!驸马不可能私通敌国!你妄想污蔑他!”
刘太后依然安之若素,慕容文暄和福宁公主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凌疏影义正词严道:“罪证确凿,无需污蔑。长公主殿下,驸马没有实权,太后娘娘何须置他于死地?若非他犯了死罪,通敌卖国,太后娘娘也不会铁石心肠杀他。”
刘岚彻道:“通敌卖国是诛九族的死罪,太后娘娘没有牵连驸马的家人,已经是网开一面。”
燕南铮知道兰卿晓心存疑虑,朝她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她心潮起伏,刘太后非杀驸马不可,真的是另有隐情,而卫宁长公主一直蒙在鼓里。
可是,驸马娶得美妻,恩爱有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什么私通敌国呢?
真相都是丑陋不堪的,让人无法接受。
“不会的……不可能……”卫宁长公主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按着剧痛的头,神思恍惚,脚步虚浮,喃喃自语,“驸马怎么可能会私通敌国……不会的……”
“据驸马自己招供,他遭人投毒,中了一种慢性剧毒,半个月不服半颗解药就会奇痒、剧痛,非常难受。他遭人胁迫,不得已私通敌国,三年来贩卖朝廷机密。”凌疏影道。
“九皇叔,真的吗?”卫宁长公主满目期盼地问,希望有人告诉她,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燕南铮淡淡道。
她觉得心口被人刺入一刀,那么尖锐的痛,那么令人绝望的真相……
双腿忽然酸软,她好似站不住,轻飘飘地跌坐下来,宛若一片飞离枝头的落叶。她的双手插入嵯峨高髻,扯得发髻松散了些,珍珠般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双唇微张,无声地一翕一合,面容诡异地扭曲。
是真的。
仅仅三个字,足以击溃这个冷静到极点、枯寂到极点的女人。
兰卿晓忽然有点同情她,她所坚信的一切,因为这三个字悉数崩塌,这叫她如何自处?
燕南铮转头看她,兰卿晓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