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归(66)
这个问题,令笙也颇为无奈啊。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好像她干了啥对不起晋宁的事情一样。
铁柱见令笙没有回答,估摸着她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也不追问了,转而道:“这几日你便少露面了,离那个公子远远的,省得招来什么无妄之灾。”
令笙漫不经心的点头,应和的说了几句“好”,“我会注意的”云云。
然,事实上......
令笙看着面前这块门匾上写着的蒹葭居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她看了许久许久,久到树上的云雀都叫了两轮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慷慨赴义般的气概跨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蒹葭居位于青州衙门的后院,是专门用来招待来客的。只是这间屋子,并非谁来都可以住进去。
里头的摆件布置都极为考究,动不动一个瓷瓶子就要几千两,一个旧杯子就是几百两的,品味雅致。用下人们的话说,就是见银子...不,是金子砌起来的屋子。
而咱们的吴口天吴大人又极为吝啬,平日里哪怕打坏了一根水火根,他都要念叨两句。
更何况是这样一间屋子,若非是什么大人物。他才不会忍住心里头在滴血,开了院门请人进去的。
令笙刚走进去,就看见晋宁身侧的秦护卫候在门口。他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一般,见到令笙也不惊讶。上前来行了一礼,道:“世子已在里面恭候多时,宋姑娘请。”
“哦...哦...”令笙怔怔的回道,一脸的呆滞。
秦护卫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当先一步走在前头,为令笙引路。
穿过了回廊,绕过一个影壁,令笙跟在他身后来的了一间屋子里。
屋里头燃烧着清浅的熏香,袅袅青烟正从香栊里头徐徐升起。而晋宁一袭白衣,如松如玉的站在窗户前看远方。静立着,好似一副意境悠长的画卷。
秦护卫将她带到这儿,便悄悄的退了下去。这屋子里头只剩下,她和晋宁两个人。
令笙垂着脑袋,双手不停的绞动衣袖,将袖口的那块布都要绞成了麻花。先前没见到晋宁时,她有好多话想同他说。如今见了真人,不知为何什么也说不清来了。
晋宁看都没有看她,仿佛这个屋子里头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她用脚噌了好一会儿地板,这才鼓起勇气像个小媳妇般细声问道:“你怎么到青州来了?”
晋宁撇了她一眼,又转过了头去,道:“圣上命我巡查九州。”
巡查九州?!
令笙不解,“你一个光禄寺卿,圣上怎会命你来巡查,往常不是八府巡按来的嘛?”
晋宁凉凉的道:“本公子想游山玩水,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够够!”令笙忙不迭的回答,她哪里还敢说不够?只要是他说的,不是理由也是理由。
小祖宗,你就别气了吧!
打卡第三天~
第72章 往事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至少令笙是这么认为的。她磨蹭了会,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要在这儿待多久?”
那声音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生怕自己哪个不小心说错了话,火山上添了油,那就麻烦了。如果真这样,她也只能把自己洗洗涮涮,架上去烤出一层酥皮来了。
初秋的风从窗户掠了进来,将他月白色的衣袖吹得微微浮动。他转过身来,眉眼如画,一如当初。
“多则十余日,少则五六日。”
五六日...令笙琢磨了一会,大抵是觉着这时间太短了罢,心里头莫名的失落起来。“你要来也不同我事先打个招呼,难不成就是为了要吓我一跳?”
这句话尾音一落,令笙的额头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疼得她直呲牙。抬头却见晋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你打我做什么?”
晋宁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丢下一个眼神让她自个儿去体会其中深意。也不说话,只是负了手走到书案后头坐下。
这是什么意思?
令笙揉揉被打疼了地方,慢吞吞的挪到一旁的椅子那坐下。“对了,我前几日让白白寄了一封信给你,你可收到了?”
晋宁略有些诧异,“信?不曾收到。”
令笙想了想,道:“想来那几天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所以这才错开了罢。”
晋宁问:“你写了什么?”
说起那件事情,令笙一把窜到他面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来着,不过那不重要了。你还记得我们去颍川时,那个追杀你的王成吗?”
晋宁点头,“怎么,你又见到他了?”
“那倒没有,只是出了一挡子事后,他剑上的那个虞美人标记又出现在了这里。”
令笙以为晋宁听到这件事情后,哪怕他再怎么的淡定,也会稍稍表现出惊讶。谁知他听到后啥反应也没有,而是闲闲的把玩这腰间的一个玉佩,道:“是白云岫的事情吧。”
令笙一惊,“你怎么知道?”
晋宁抬了抬眼皮子,“这件事情在青州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不知道都难。如何?你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令笙叹了口气,“狱卒王虎监守自盗,放走了白云岫。可是在我盘问王虎的时候,他却被人杀了。他死前只留下了一条线索,那便是那个雇主的身上有一块虞美人玉佩。”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想到本世子。”
令笙无辜的眨眨眼,想不明白他咋就一下子又起了火气?
晋宁瞅着她,冷哼了一声。随即正色道:“这样的虞美人花是红帮的标记。”
“红帮?这是什么帮会?”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晋宁继续道:“红帮是江湖上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帮会,虽鲜少有人知晓,但它的势力却是无孔不入。你可知道,数年前御史大夫沈楠夫妇在邯谷遇刺一案?”
令笙的眸子暗了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沈楠夫妇,正是沈江沅的父母啊。
当年,沈楠夫妻两人祖籍宛州。那年清明他们回乡祭祖,在返往盛京的途中,路过邯谷时忽然遇袭。一行四五十人皆当场毙命,连牲口都没留下。
圣上大怒,命三司彻查此时。然却始终没有找到凶手,最后只得无疾而终,而这场屠杀似乎就这样掩埋在历史的黄沙中。
沈江沅因为出发前突起高热留在盛京,侥幸逃过一劫,可彼时风光无两的沈家也就此没落。
令笙问:“这件事难道与红帮有关?”
晋宁点头,“不错。”
令笙皱起了眉头,问:“那为何不派兵剿灭了他们?”
晋宁的神情也冷了下来,“此事牵涉甚广,三司虽查出了真相呈递御前。然圣上深思熟虑了许久,却是不敢在继续深究下去。”
令笙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为什么?!”
她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圣上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置若罔闻。
如果不是他们,沈家不会落寞,沈江沅与白云岫也不会走到上辈子那种境况。而她自己,不会遇到他,更不会因为那件事丢了性命。
一切的源头,是这群人造成的!
晋宁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清清寒寒的,让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直等到她没有那般抗愤时,他才继续道:“这个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东西即便是圣上也无能为力。沈楠一案,实际上是红帮给朝庭的一个警告。”
“你说什么?!”令笙大惊,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四五十条人命,竟然只是一个警告而已?!这群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势力,竟然敢与朝庭抗衡?!
晋宁叹了口气,在令笙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叹气,“沈楠沈大人,当年欲借沄洲银矿一案,瓦解他们在沄洲的势力。谁知走漏了消息,被红帮之人提前知晓。在证据尚未收集齐全之前,就招来了杀身之祸。红帮的帮主是想借这个血案告知朝庭,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