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归(30)
晋宁坐了起来,将帷幔掀起。定定的望着令笙的脸,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要怪只能怪这世间,为何如此的绝望。”
“我......”令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忽然炸响一道惊雷,凄厉的雨如石子掉落在地,溅起层层涟漪。
晋宁眸色微沉,冷然道:“出去,别让死了的人连最后一点价值也变的没用。”
寒冷将令笙吞噬,她无可反驳,脸掩藏在黑暗里,双肩垮塌转身出去。
晋宁说的没错,客商的死去意味着晋宁的危险少却大半。若在这时引来他们的注意,那么死去的人便成了毫无意义的杀戮。
雨,无情的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已经心上。淋湿了她的脸庞,和着眼泪浸入尘埃。
下午雨停之后,王成他们便离开了客栈。令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一片黯然。只有满庭的落叶,和无尽的苦楚。
令笙对李绍道:“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她想回家了......
天尚未大亮,颍川县粗重的城门吱呀的缓缓移开。一辆马车并着数匹马悠悠的踏过护城河,朝远方驶去。
车内静成一片,一方的车脚落里摆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沁人的安神香自里头散发出来,充斥了整个车厢。
令笙一夜未睡,头疼得厉害。歪着脖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晋宁一袭白衣斜斜依靠在榻上,举止雍容闲雅。随意一处,便是一副精美的画卷。
自昨日那件事后,两人都不曾说过话。倒不是因为晋宁,而是令笙自己并不愿意开口。
金灿灿的朝霞,挥散乌云,普照在大地里。还有一丝调皮的,跃上令笙的眼睛。随着马车的震动,而不断跳跃。
白白实在是受不了车内这诡异的气氛,干脆坐在车辕上,与李绍做个伴。
车板子上摆了一筐子桃,白白抓起一个嘎嘣嘎嘣解决掉,朝里头喊道:“公子,您要吃桃吗?”
令笙徐徐的睁开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让它不那么疼,“不吃,到哪了?”
白白回:“快到江边了,大概一个时辰。”
令笙“嗯”了声,转头不经意间瞧见了晋宁的睡颜。安静,柔和以及悲伤.....
一枚细小的光斑如同一只蝴蝶,跳跃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突然,他的眼睛睁了开来,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令笙尴尬的低咳了声,转过头去。
却听见晋宁说道:“我饿了。”
作者有话:终于快回宋府了,回宋府就要开始霸气了吧....
第35章 意外
令笙从暗阁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他,盒身古朴雅致,上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杏花。里头是白白今早借客栈厨房做的小糕点,数量不多,好在顶饱。
晋宁接过,端在手中,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衣袖随他的动作而滑下来一些,露出皓白的手腕,光洁的宛如一块暖玉,与杏色的糕点两相辉映。
吃块糕点都吃的如此赏心悦目,怕也只有晋宁这厮了。
令笙努了努嘴,没有心情过度的欣赏,还犹自为昨天的事难以遣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一种深深的自责感让她无法安心。
忽然,晋宁将木盒搁下,手朝一旁的角落了伸去。令笙的目光随之望去,却见几张纸散落在暗格旁。
令笙一惊,忙上前去捡。手将将碰到纸沿边,却瞬间被人抽了去,到底是慢了一步。
这几页纸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然她有个习惯。便是喜欢将讨厌的东西或者事情写下来,暗骂数声后,心情就是好上不少。
巧的时,这几页恰恰是写晋宁的。上次她写完后,随手塞进了暗格里。没成想这么倒霉,竟给他瞧见了!
急急探身去抢,却被晋宁躲了开来。令笙不甘心,又往前去了几分。不料用力过猛,膝盖骨撞在了榻沿上。脚一软,整个人就趴在了晋宁的身上。
晋宁的气息迎面而来,令笙甚至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深邃的眼眸里,倒影出她的样貌。顺着肩膀徐徐垂下的青丝落在了晋宁的脸庞。好闻的清香,无孔不入,仿若一道绳索将她捆成个粽子。令笙的脸骤然烧了起来,红彤彤的,热的厉害。
车帘子被人掀开,白白凑进来,极是紧张的问:“公子,您没事......”
最后头的一个“吧”字卡在嗓子眼里没能说出来,白白的眼睛瞪成个铜铃,嘴巴更是能一口吞下个馒头。“你们...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将车帘放下,动作迅速的像是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好了,白白这厢是如何也说不清了。
令笙慌忙爬了起来,坐在了车门边,离得他远远的。同时,手足无措的理着凌乱的衣袖。
晋宁正了正身子,慢条斯理的看起了手中的东西。
纸张的婆娑声,让令笙撇过头去,不敢看晋宁脸上此时的表情。
过了好半晌,车内响起了晋宁慢慢悠悠的声音:“你这字......真丑!”
令笙怒极,那是一种心事被拆穿以及急于掩盖尴尬的恼怒。劈手夺过纸张,嘟着嘴愤愤道:“丑你还看!”
晋宁不甚在意的端起木盒继续吃了起来,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令笙不大相信晋宁瞧了上头的东西,就这么些反应。小心翼翼的轻移脑袋偷瞄他。
不想,却给他逮了个正着。四目相对,令笙的尴尬已是无以复加。忙坐正,目不斜视,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耳旁蓦地听见晋宁阴恻恻的问道:“宋姑娘,本公子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解惑。”
令笙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咳了声,“何...何事?”
晋宁似笑非笑,“不知这个骚包...作何解释?”
虽然晋宁平日里都着白衣,然那次在流觞亭上却穿了件夺目的红衣。且,那日出的那档子事,委实是让令笙记忆深刻。
一个大男人,穿的如此鲜艳。但又举止风流,除却骚包二字,难道还有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吗?
令笙深以为然,可晋宁惯是个小气的人。自个儿若直白的说了,少不得又是一堆'好事'在哪等着。
忙扯起张讨好的笑脸,凑过去了些曰:“其实这话是夸你好看来着。”
晋宁“哦”了一声,“略闻其祥。”
令笙笑的甚是谄媚,“且说这骚包的意思就是这招摇二字,陆侯爷功勋卓越,位极人臣。而公子您纵横盛京城,一众的权贵公子哥儿里,何人还能比您更出色?”
晋宁眯了眯眼,没有说话。令笙一看有戏,忙继续说道:“您若不招摇,谁还有资格招摇?你若不骚包,谁还能骚包?”
死的硬给说成活的,让这个词俨然成了地位的象征,令笙甚为佩服自己的机智。
然,高兴了没一会,却见晋宁直直的看着她。眼睛一动不动,令笙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又冒了出来。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竟然还是没懂,像是要给她冻入寒冰当中一样。
令笙忍不住,磕磕绊绊的问:“怎么...有...有哪里...不对吗?”
只见晋宁伸出了他那修长的手指,朝她过来。令笙还以为他要打自个儿,忙闭上眼睛。可等了片刻也没感觉到疼痛,睁开只见他的手越过脸,扶正她头上的白玉簪,又为她捋平了杂乱的发丝。
令笙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倘若仔细瞧,定还能看见顶上犹自冒着的袅袅白烟。
前世今生,除了她娘也只有沈江沅碰过她的脑袋。这会子,竟又加了个晋宁。
“你...”
晋宁轻启薄唇,道:“胡说八道,俗不可耐。”
令笙眨巴眨巴眼,过了好半晌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赶紧他前半句是在说她的解释,而后半句是在说她的簪子难看?!!
我......哼!
令笙撇了脸,实在是不愿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