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向晚+番外(70)
“不行,我得赶快带她离开,我军那方尚需我回去指挥大局,”谢檀粗喘着气,用力抬起双眼,试图站起身来,“耶律兄……啊,步烟,还有长公主殿下,既然大家互已知晓身份,还请两位帮我……”
“母亲……”耶律步烟为难地看着肖怀亦。
肖怀亦轻咳了两声,把玩着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手镯,半晌后才缓缓道:“好,但你得答应我,在此处一切的行动都得听我的。”
“是,我听长公主殿下安排。”谢檀急忙应是。
“首先,留在这里疗伤,”肖怀亦道,又看着耶律步烟,“步烟,先叫你军中信得过的大夫来给将军处理一下伤势。”
☆、第五十三章 舞姬
耶律钦业新识得一名绝色舞姬,早已心动不已,颇有纳为妾室的意思,只是在大辽都城时,碍于肖怀亦和众后宫的面子而迟迟未动手。
肖怀亦明白耶律钦业的心思,此次与耶律步烟前来前线,便也将这个舞姬一并带上。
耶律文叡与他父亲一样,素好收罗各色美人,若是得见了这个舞姬,必也会有心思纳为己有,此则正好成为激化父子两人关系的借口。
一旦两人为了这个舞姬而撕破了脸皮,此役定然是打不下去了,正好给南平军喘息的机会,也可趁机将耶律文叡的兵权释下。
舞姬于毡帐内载舞,长裙曳地,眉目含情,身姿妖娥,宛若无骨。
耶律步烟忧着谢檀的伤势,脸色并不好看,而入帐内时,只见耶律文叡的目光早已在舞姬身上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其裹入怀中,感到心情欢愉了不少。
而高坐主位上的耶律钦业似也觉察到耶律文叡眼眸里流出的浓重欲念,脸色已些许不悦,不停地饮着酒,又不断上下打量着耶律文叡。
耶律步烟悄然落座于耶律钦业身侧,替耶律钦业斟酒,耶律钦业终于将目光从耶律文叡身上收回,微微含笑,问道:“你娘睡了?”
耶律步烟点点头,故作懵懂地看向那舞姬,诚心赞曰:“真漂亮啊,可堪是我大辽第一美人!”
“是,可堪此名。”耶律钦业也抬眼望向了舞姬,抚须浅笑,却又正好见到耶律文叡正也眯着双眼,目光不断流连于舞姬身上,不住又沉下脸来,哼了一声。
“我看哥哥很喜欢她,”耶律步烟声音清澈,笑容明媚,“不如就将她赏给哥哥吧!”
“给他?他家中妾室甚多,再添一人,于情于理都不合!”耶律钦业毫不含糊地反对,抬起手来,示意那舞姬和毡帐内众人皆退下,唯留下耶律文叡一人。
耶律文叡一时不解,只觉耶律钦业的脸色看起来并不那么和气,似对自己有所不满。
不是父亲,而是君王。
又听耶律钦业突然问道:“听说你抓了个女子回来,她是什么人?”
耶律步烟与舞姬同离开毡帐,避过众人耳目,轻巧地以剑割破了守在耶律文叡毡帐外军士的喉咙,悄然混入帐内。
百里春晴被捆住手脚,扔在床榻上,交领被扯开了不少,隐隐约约可见凸起的胸部。耶律步烟一时尴尬,只得别过脸去。
而百里春晴听见了动静,慌张地试图坐起身来,却被耶律步烟一把按住。
百里春晴瞪大双眼:“你……”
“谢檀独自来救你,”耶律步烟感到口中泛起苦涩,“他受了伤,正躲在我母亲的毡帐内,我来送你过去。”说着,一边替百里春晴解开了绳索,却是一边红了双眼。
“他受伤了?很严重吗?他……”百里春晴一时没顾着自己的处境,而听闻谢檀的消息,忙追问着。
“严重,你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只能暂时留在此处。”耶律步烟瞥了百里春晴一眼,没空多解释,又朝那舞姬使了个眼神。
舞姬已将身上衣衫除了下来,放到百里春晴面前,嘱咐道:“把你衣衫脱下,换我这身。”
百里春晴瞬时明白了耶律步烟的计划,也急忙除下身上衣衫,将那契丹女子的服饰一件一件地穿好。
而那舞姬则也快速地穿上了百里春晴的衣裙,躺在床榻上。
耶律步烟又将舞姬的手脚捆起来,语中有歉意:“委屈你了,你的家人,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舞姬浅笑摇摇头:“公主曾救了我全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我用一条命来报答公主,甘之若饴,并无任何怨言。”
耶律步烟吹灭了耶律文叡毡帐内的灯,引着百里春晴出了毡帐。而又才步出不远,就看到耶律文叡一脸颓丧地从耶律钦业那里出来,似乎又喝了不少酒,踏过雪泥的脚步有些不稳,一深一浅。
耶律步烟忙拉着百里春晴往一草堆后躲去。
月色升起,照得雪地发白发亮,便见耶律文叡摇摇晃晃地走到那毡帐前,低头看着那倒地已亡的军士。
耶律步烟的心跳骤停,责怪自己竟忘记了处理那具尸首。
而耶律文叡确是喝多了酒,看了许久,才抬起脚踢了踢那尸首,嗔骂道:“你也喝多了吗,啊?快起来!”
尸首毫无动静,耶律文叡也似乎没有多想,再顾不得什么,掀开帐帷便已入内。
百里春晴感到头皮直发麻,嗓子似乎都被捏住,顿时拽紧了耶律步烟的手。
而就这顷刻间,毡帐内传来了布帛碎裂的声响,舞姬凄烈惨痛的叫声传出,百里春晴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快走!”耶律步烟也有些心酸,但只得拉起百里春晴,沿着暗处而朝着肖怀亦的毡帐快步走去。
“可她……”百里春晴不住回头,那舞姬悲凉的惨叫声入耳,如被一剑剑地刺过心头。
“她会因此而救下很多人,包括你们汉人,和我大辽众多百姓,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耶律步烟轻声说道,又不容分说地拽扯着百里春晴往前走。
路过耶律钦业的毡帐时,耶律步烟故意顿了脚步,然后步出几步,对着其处大叫了一声:“喂,那舞姬去哪里了?”又顿了顿,自言自语又言道:“什么?我哥哥带她走了?”
说罢,又回身拉住了百里春晴,躲在毡帐之后,片刻,便听见耶律钦业怒而威严的声音从内传来,紧接着其人已出了毡帐,唤来数十军士,一脸怒容地向着耶律文叡的毡帐而去。
营地上所有人见状,都不住被这阵势引了过去,无人再盯住此处。
耶律步烟脸上不禁浮出笑意,带着百里春晴入了肖怀亦的毡帐,才又退了出来,扔下一句话:“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百里春晴局促地站在毡帐内,只见一个垂垂妇人独坐了床榻前,借着烛光翻着一本书卷,虽然珠玉绕身,但仍显得眉目清润,和煦温厚。
妇人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挂着淡淡笑容,招呼着百里春晴:“春晴,你过来……”
“你……你是耶律步烟的母亲?”百里春晴看着这个汉人模样的妇人,缓步走到她跟前,才又多打量了几眼,发觉妇人的眼角眉梢间与皇帝十分相像,甚至还能从中辨出半分肖衍的模样,又惊讶问道:“您是……”
“我十四岁那年回皇城,在你祖父跟前曾学习过一些时日,”妇人笑起来,眼角迁出浓密的皱纹,又咳了几声,“而那时候你父亲百里昭的学识已名冠汴京,少年得志,是汴京中炙手可热的公子。说起来,我父皇还曾有意将我许配给你父亲呢……”
说着,妇人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陈年往事,再提及还真是有些……”
“您……啊……”百里春晴掩住了嘴,才跪下身来,“您是怀亦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姐姐。”
再又诧异问道:“可您不是十四岁那年不幸溺水而亡了吗?”
肖怀亦避而不谈此事,只道:“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在此处还得见故人子女……”又望朝那屏风之后,“也没想到你竟与谢将军在一起了,命运……可真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