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向晚+番外(61)
“嗯?”肖汝宁来了兴趣。
“因而依二皇子殿下对二皇子妃的感情,若是能得知二皇子妃真的尚在人世,恐怕张大小姐的梦就会破灭了。”
肖汝宁嘴角浮出一线笑:“不错,空穴不会来风,捕风也许能捉到影呢……”
说罢,便也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房间,直朝着皇城司去。
皇城司内唯有方左仍在整理卷宗,见到肖汝宁颇有些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吓得几乎坐不住,急忙上前跪下身来。
肖汝宁懒管方左,就直接问道:“我要看关于百里氏一案的记载,快给我找出来!”
“公主,这些东西无关之人是不可看的。”方左为难。
“无关之人?我堂堂公主难道也是无关之人?”
肖汝宁咬牙,想直接冲入内室,却被方左一把拦住,慌乱说道:“公主,不可进!”
“你还敢拦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属下不敢拦公主……”方左低头。
“给我让开!”肖汝宁一把推嚷开方左,直直地冲入了内室,上下胡乱地开始翻东西,各种卷轴纷纷往下掉落,方左急得手足无措,肖汝宁指着方左厉声道:“不准动,否则我便告诉我父皇你在此非礼我!”
“我……”方左冷汗落下,不敢再前。
肖汝宁知道自己恐吓住了方左,便也肆无忌惮地继续翻那些卷宗,却没想找了一圈之后,竟完全不见有关百里氏一案的记录,对着方左暴跳起来:“你是不是把东西藏起来了!啊?”
“不敢。”方左低头,蹙紧了眉头。
“那为何没有?”肖汝宁逼问。
“这……”
方左一刻的迟疑令肖汝宁顿时有了开悟之感,走近方左,一字一句地问道:“百里春晴……没死?”
“公主……”
“回答我!”肖汝宁扯了一下交领,扬扬眉,“否则我便让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大滴大滴的汗沿着方左额角流下,半晌,才低声道:“皇上有旨,禁止任何人再谈百里氏一案,宫人谈及,诛九族,朝臣谈及,革职砍头,皇子公主谈及,贬为庶人。”
肖汝宁一怔,万没料到皇帝竟下了如此旨意。
但能令皇帝如此严防死守,看来其中确是有隐情,于是也不再为难方左,嘴角弯了弯:“罢了,不谈及便不谈及……”又是眉心一动,“若我二哥让你们去查百里春晴的下落,你会查吗?”
方左要紧了牙关,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第四十六章 废黜
二皇子再度定亲,皇帝特另辟了新的宅院相赠,只是工时需久,便只能暂时还住于皇城中。
肖衍心中茫然不知所措,数日未上朝,每日便只独坐在书桌前,握着那梳子反反复复地细看抚摸,时而独自呓语,时而泪湿衣襟。
子贤站在门外,望着肖衍又显消瘦的脸颊,明白他的悲从何来,但既然圣旨已下,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自己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肖衍得了圣旨终要与百里春晴成亲时,每日喜出望外的孩子气模样,事隔经年,他再要另娶佳人时,却是如此一副悲痛入骨的样子。
纵使能伪装着与一个人在一起的快乐,也会有难过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流淌出来,如这寒凉已至的深秋。
“夫人……要是你还活着就好了……”子贤看着肖衍,喃喃道。
而后突然被自己此言惊了一下,想起嫚儿那句“夫人……给吃”,又想起皇后下令将永巷所有人割舌,不惜命傅太医动了嫚儿的药,甚至回溯着初回皇城时,肖仪故意污损的那本皇城司密报,而百里氏出事那日,皇后派锦文到府上请肖衍入宫,却是坚决不允百里春晴同行……
细思极恐……
子贤擦了擦额角浸出的细汗,猛地摇摇头,嘀嘀咕咕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如此!夫人可是二皇子妃,不可能会被送去永巷!一定是我胡思乱想了,一定是我想多了!不会的不会的!”
可越是否定着这想法,越觉在心中更显真切。子贤捂住脑袋,永巷里曾腾起的那一阵血腥味犹在鼻间。
正是此时,印岚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到子贤便忙道:“不好了,嫚儿刚刚吐血了!”
子贤赶着马车,肖衍同坐在一侧,舒语和印岚在车厢内照顾着嫚儿,往着宫门方向而去。
皇城守卫见肖衍,并不敢阻拦,便将马车放了出宫。
马车直往夏侯公所在而去,看门的小童见有人病重前来,急忙开门相请。夏侯公也急替昏睡不醒的嫚儿把脉,只闻嫚儿脉象虚空,无根飘忽,又让舒语和印岚替嫚儿掰开嘴,掌烛内查,对小童低语了几句,小童匆忙到侧屋取药,又叫了舒语一同到厨房煎药。
夏侯公替嫚儿掖了掖被褥,脸色倒也自然,又对肖衍道:“请公子与我到内屋,老夫有话要与公子谈。”
肖衍颔首,便吩咐印岚照看嫚儿,缓步与夏侯公入了内室。
内室中只掌了一支烛火,昏暗不明,夏侯公请肖衍在榻上坐下,又倒了杯茶水到肖衍手中。
肖衍满腹好奇,还未开口问就,就听夏侯公道:“上次公子带来的张小姐,可是要与公子成亲了?”
被人直戳了心伤之处,肖衍感到鼻子酸疼,但也只能点头。
夏侯公脸上阴霾深沉:“张小姐不听老夫相劝,执意想嫁,将来必然身首异处……而这一切因公子而缘起,公子还是要娶吗?”
“父皇已下了圣旨,”肖衍捧着茶杯,低下头,“若是抗旨不遵,同样也是身首异处的结局……我既不想娶,可我如今已无回头路,若非踏上这条路,我也不能替我夫人报仇。”
夏侯公微叹了一口气:“夫人与公子之间的缘分已尽,公子何必如此强求,有些事若是能放下,摒了执念,或将来便不必那么痛苦。”
“执念……”肖衍饮了一口茶,眼眶红了起来,又呆呆地望着那烛光缥缈,灯火葳蕤,在墙上拉扯出长长的影子,才道,“她离开已经一年有余了,不论我如何万般思念,却从未在梦里见过她,一次都没有……她又如何能忍心见我那么悲伤,却从不来看我……夏侯公您是能人,你告诉我,我可否有机会再看看她,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是个魂魄?”
“会的……”夏侯公轻声道,“公子相思甚笃,总能相见的。”
肖衍讶异,没想夏侯公竟然会如此作答,感到心跳加剧:“真的吗?”
“公子以为皇后是怎样一人?”夏侯公避开肖衍疑惑,另起话题。
“她……”肖衍思量了一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过去她是自己敬重的母后,而如今却早已失了令自己敬重的理由,更可况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更让自己觉得她有事相瞒,便只得对夏侯公道:“不论如何,我曾答应过她,不论她做了什么事,我皆会原谅,生养之恩我不可忘。”
夏侯公嘴角抿出若有似无的笑,只点点头:“如此……公子可以带人回去了。”
一阵凉风吹来,张其乐不住哆嗦了一下,恍神之间,手中的针刺入指尖,疼得险些掉了眼泪。
一旁的丫鬟忙替张其乐接过了手中的东西,又小心地问询了几声,张其乐才晃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再又想起了什么事,独自冲出屋子,径直入了张秀的书房。
张秀被张其乐的突出如来吓了一跳,而张其乐已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爹,那宅院何时才能完工?这都已是腊月,眼看就是新年了……”
“嘿,急什么急啊,”张秀怜爱地嗔骂了一句,“我的女儿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了?”
“不,不是……”张其乐羞红了脸,“只不过女儿怕是夜长梦多。”又低头想了想,“二皇子殿下最近虽时常与我在一起,但我总感觉他有些漫不经心,常常走神,不知所以,恐怕还真的是在想着那个百里春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