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柔,我歹毒(34)
然后怎么了呢?怎么就晕过去了?应是背部失血太多的缘故。
嗯?头发怎么散了?左右看了下,没发现丢失的发带。
一路逃亡,伤口疼痛难忍,许是路上丢了未曾察觉。无暇思索过多,随手扯下腰间的一缕丝绦,系好青丝。
稍稍正直了身子,青筝努力挥开脑间的眩晕感,正色问道:“外头情况如何?”
停了半响,也没听见南既明的回答。抬眼看去,南既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青筝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出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不如何。”南既明见青筝一脸完全记不清昏睡前的样子,努力平复内心咆哮的冲动,重新展露他一贯的风流倜傥,“怕有豺狼吃了你,小爷我一直守在洞口,寸步不离,如何晓得外头的情况?”
青筝见到正常的南既明,才放下心来。看来,千雪山庄是还没追踪到这里。
与此同时,同一座山的另一侧,二十来个黑衣人,对着一名站着的女子,跪在地上。
山风吹得女子的衣摆猎猎作响。女子转过头来,正是千雪山庄庄主孟月欣。
孟月欣眉毛竖起,厉声呵斥:“一个男的,还拖着一个弱女子,你们,居然一丝踪迹都找不到!”
“庄主放心,根据手下最后发出的信号弹追去,只查到一串东去的马蹄印。我们已经派人抹干净了。南世子手下的人估计还在山里四处摸索。我们定能抢先一步。”
女子抬脚踢开领头应话的那名黑衣人。黑衣人顺着山坡滚了几下。
“废物!单凭马蹄印,如何能证明他们已经往东?”孟月欣忍住怒气,“马蹄印我看过了。深浅程度根本不足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他们定然还躲在山里!给我通通滚出去搜山!”
越讲越控制不住怒气,嗓门渐大,惊起树上的飞鸟。
跪着的黑衣人立即起身,散落到山林中去。
孟月欣阴沉着脸,望着渐渐变得灰蒙蒙的天际。
这次冒险出手,想抢在各方居心叵测的人马前,先将血玉到手,没想到过程如此曲折。
千雪山庄好好地埋伏在不老峰,伏击了南既清一行,眼见一切开展顺利。
青筝一行竟闯了进来。他们真的是恰巧路过?还是提前收到风声?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敢背叛千雪山庄?!
孟月欣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自幼接受母亲的严酷训练,习武练镖一刻都不停歇,一直被外界认为是母亲培养绝佳的山庄继承人。可是孟月欣从小就没得过一丝母亲的温情关爱,永远面对的都是母亲严厉的鞭策和失望的目光。
千雪山庄在母亲手里,确实一时威名远扬,到她手里,没落不少。眼见老一辈重提千雪山庄辉煌时的自豪,对现状失落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好强的孟月欣。
她一直努力挣脱母亲的阴影笼罩,渴望能凭一己之力好好让众人看看,她可以做得比她母亲更加出色。
这种渴求日积月累,如一块接着一块石板,压在孟月欣身上,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前一段日子,孟月欣收到武林至宝沁雪莲重现江湖的风声,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看见一块能救生的筏子。
富贵险中求,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孟月欣没有理由不抢先出手。
传言纵横镖局押镖的裴依雪,押镖归途中,偶然得到沁雪莲。作为纵横镖局老主顾的她,半夜没惊动任何人,轻易骗出裴依雪,连夜审问。裴依雪也是块硬骨头,无论如何拷问,都否认沁雪莲的传言。
毫无收获,无奈之下,杀了裴依雪,抛尸荒野。
万万没有料到,在纵横镖局寿宴上,死在她面前的裴依雪,居然再次活生生出现。
天知道,从不相信鬼怪灵异的她,那刻汗毛倒竖,手脚有多冰冷,连夫君喊自己都没听见。
亲眼看见传说中的宝物就在眼前,却遭鬼新娘横刀夺去,现在又落入南世子手里。
她,孟月欣不能再与沁雪莲失之交臂!
她,孟月欣必须让千雪山庄重获往日风采!
暮色笼在孟月欣的身上,也沉淀在山洞里。
怕引来不知是敌是友的来客,南既明也不能生火。青筝忍着十指连心的疼痛,吃了几枚野浆果。
南既明穿上了皱巴巴的外衫,靠在青筝身侧的石壁上,借着洞外泄入的微光,看着青筝朦胧的轮廓。
背部伤口让青筝直挺着脊背,不能借物依靠。端起竹筒的手,有点不稳。
从头到脚,怎么看都像一般大户闺秀,怎地就卷进江湖这一滩浑水里头?
“小狐狸,附近山涧里没见着有鱼,今日委屈一下。”
要不是洞里没有第三人,青筝根本不知这声“小狐狸”唤的是谁。
这南既明怎么如同孩童般幼稚,爱给人取绰号。之前是“红烧姑娘”,现在又是一个“小狐狸”。
算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不同他计较。青筝心胸大气地想,全然忘记,自己取道不老峰,救了南既明兄长这一茬。
“罢了,叉到鱼,也不能生火烤。”
“也是。还好你中午点了盘清蒸桂鱼。”南既明悠悠然道,“我说你是属猫的?就这么爱吃鱼?”
“吃鱼补脑。”青筝斜了南既明一眼,“当然,有的人白——”
青筝停了下来,硬是把“白痴”这个不符合自身淑女形象的词语憋了回去。
“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属正常。”
南既明倏忽笑了,他才不信小狐狸原先要讲的,就是这句话。
蓦地,南既明悄无声息地起身,沿着山洞石壁至洞口。
青筝扶着石壁,注意着脚下的碎石,小心地站了起来。
南既明修长的手指竖在嘴边,示意青筝不要动。青筝听言静静隐在阴影里,呼吸都放轻。
山洞外,西北方向的树林,一片飞鸟扑棱扑棱地飞向夜幕中。
南既明凝神聆听,回到青筝身边。
“小狐狸,你呆在这儿。小爷先出去打探下。”
转身之际,青筝扯住了南既明的袖口。
南既明勾起的嘴角,在昏暗的洞内不太起眼,轻轻拍了下青筝的头:“没事,我会小心的。”
青筝不明白南既明在想什么,一把拨开他的手,道:“我是让你带我走。”
“不行,太危险了。”南既明变得严肃起来,当下拒绝。
“不行也得行!”青筝十分坚决,“不老峰一部分地形我熟悉。你带我出去,我有办法牵制他们。”
南既明见青筝扯住袖口的手,毫不放松。无奈。
“走!”
揽起青筝,跃出洞外。
人肉飞行,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青筝很自然地在南既明揽起自己腰的那一刻,一手抓住南既明前襟,一手从南既明臂下绕过,搭在肩上。
南既明忽然想起在幽篁谷时,揽着青筝跃上翠竹顶,青筝浑身僵硬的模样,满意地收紧些手,在重重叠叠的山林里,轻松起跃。
“往北。”
青筝没时间去关心飞骑的心理活动。脑海里摊开今日午饭后,让掌柜送来的不老峰地形图。早做准备是对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不老峰北部,壁立千刃,怪石嶙峋,是天然的布阵基地。
青筝指挥着南既明,在地势复杂的不老峰间,飞跃。
南既明虽听从青筝的指令,但见眼前到处都差不多乱石林立的和羊肠小道,头都快被转晕了。
可不知怎么,心底从来没爬起过一丝疑虑。
今夜层云密布,星辰黯淡,透不处一丝月光。
青筝转了半天,让南既明落在最高的一处山石上。
“我手里有七枚信号弹,除开第一弹,其余六枚,代表不同的六个方向。你入阵后,看信号弹的方位行事。”
“你怎么办?”
青筝嫣然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那只蝉。”
“信号弹会随时暴露你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