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诀+番外(69)
苏卷冰称是,掂掂木盒,与二虎目光一接,二虎就开口道,“这次也很不错,在下就先告辞了。”他们快步走出内室,在门槛处,忽听老板叫住他们。老板看看他,又看看二虎,忍了两年,终于忍不住道,“客人心思巧妙,只是这盒上玄机,不作只言提示,收礼之人恐不能理解其意。”老板建议,“不如做些提示在上面?”
不能解其意…吗?苏卷冰指腹摩挲盒上纹理,不禁笑道:“只要她有意,她就能知道。”
老板将他们送出店,二虎忽然止了步,回身往店内去。老板一唬,忙跟进去。苏卷冰等在阶前,不一会儿,二虎出来了,看着他抱歉一笑。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牵马走在大街上,苏卷冰问他:“怎么了?”
二虎扭扭捏捏,从袖中拿出一支水仙银钗,在他眼前一晃,又很宝贝的收进自己袖中去。他神色依稀见幼年青涩:“我见这钗子好看,就想着送一支给三娘。”
苏卷冰大奇:“哪个三娘?”
二虎瞪他:“还有哪个?”
哦!那个叶家三娘子!
苏卷冰恍然大悟。
只是时日隔得太久,苏卷冰已经不记得那女子模样,但十多年了,难为二虎还记得。
二虎道:“我跟着少爷您得势之后,想知道她的近况,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所以就悄悄去打听了她的消息。”
“她过得很好,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儿子多病,她常年照顾着,煮药、熬药…身上都带了一股药香,是清苦的味道…据我所知,前些年她母家败了,但好在她丈夫并没有因此看轻她,反而待她更好……反正,反正她过得很好。”
二虎有些惆怅:“看见她过得很好,我也像放下一桩心事了。”
苏卷冰不禁问:“若她过得不好呢?”
二虎一怔,坚持道:“她过得很好!”
苏卷冰无奈,打比方:“若她过得不好,你会怎么做?”
二虎这方面有点傻,他问:“我能怎么做?”
“抢走她!”苏卷冰斩钉截铁。
“不行不行。”二虎连忙摇头。
苏卷冰手指他袖中,嘲笑道,“口中说不行,行动上却还买来钗子要送她,扰她清净。她过得很好?那你这么做又是何必?你呀,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竟耽搁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有所谋,就赶紧布局行动;如果不想动,那就老老实实呆着。”
二虎沉默半晌,“少爷你说得对,这钗子我还是自己留下吧。”
苏卷冰拍拍他的肩头,二虎怔怔又道,“原先这几年,我常偷偷去瞧她,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她。每一年,我都在她家前种一株树,期盼花期来临时,她经过树底,仰头能看见一簇一簇的花开。我想,她或许就会想起十年前,她送了一株永远都盛开着的花给一个小孩子…后来,我渐渐种起了四棵五棵,夏日成荫,我在树下看她,她经过我许多次,却没有将我认出来…她还善心使她姑娘问我,行人等谁?可要口水喝?”
“她跟我搭了话,那一刻,喜悦掩盖住了她不记得我的伤心,可我笨拙,竟然落荒而逃。但之后不久,我又去了树下看她。那天夕阳,她牵着一双儿女从溪边嬉戏回来,看见我,没有多大惊讶,只问,行人又在等人吗?”
二虎停下脚步。这时候同样是夕阳,余晖印进他眼中,闪着霞光,和那日很像。二虎的声音带着怅然,又有些空远,“她知道我在等人,可她不知道,我是在等她。”
“……”
“因为只要想着要见她,我就满心欢喜…”
“所以月初时见她一面,等月中时再见她一面…就好像一个月都是在等待着见她。一个月都在欢喜中。”
不过很快,二虎耸拉下脑袋,“所以少爷你说得对,我只是为了自己欢喜,不是为她。”他喃喃,“是我自私,我以后不会再去看她了。”
苏卷冰拍拍他,以示安慰。情之一字,连傻若二虎都避不开。
他不禁也忧虑,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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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远方暗角出现一人,静静看着他们半晌,又悄无声息的隐在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结束,明天正章
大概有个车——自行车
☆、他年此日应惆怅
今晚月色很美。
苏卷冰独坐饮酒, 他垂眼看杯中星, 点点繁光,紧紧挨着, 看着是那样近,可实际却是隔着银河。他想起在民间曾听过的一个传说,牛郎织女隔银河而望,一年一见。他还曾取笑过,爱到这么悲情, 也不知是为谁消遣?没料到事到如今,报应竟应到自己头上。
他和她,此后别说相望,就连一年一见的奢望都不会有。
他仰头一口饮尽繁星。
他现在还真有点羡慕牛郎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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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酒杯,伸手去再斟满,眼角余光中忽然有熟悉的感觉,他一怔,抬头看向月亮门, 可是那方向草木深深,月光照处,尽是阴影。
饶是如此,他还是认出来,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等着的人。她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满天星光在她脚下,月亮高悬她身后,邀她入画。可她还是走向他, 步调缓慢但坚定。
苏卷冰起身迎她。这一瞬,或许是醉酒的幻觉,令他有些恍惚。多少次,她都走向他,可其实他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走向他。只是因为他就站在那里,而她路过,去更远的她要去的地方。
但这一次,她是的的确确,向他走来。
这一次,苏卷冰抓住了她的手。琅嬛抬头看他,眼中带笑:“怎么?”她偏头去看石桌上的酒罐子,上前伸手去拿。苏卷冰却没有松手,他们手臂拉成一条直线,就在这时琅嬛回身,空闲那手勾着酒罐子冲他晃晃,“喝酒吗?”
苏卷冰目光在酒罐子上稍一停留,再看回她,目光晦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琅嬛任他牵着手,自在一旁寻了位置坐下,随后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兴味,
“你说我乘月而来,是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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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卷冰心漏一拍,琅嬛自顾斟酒,一边漫不经心问他:“等了很久?”
“唔。”
苏卷冰也坐下来,琅嬛将先斟好的一杯递给他,又自斟一杯,在唇边轻啜。
苏卷冰指腹摩挲着酒杯,良久,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他以为,她会狠心到最后一面都不与他见。
“我不会跟你走,所以午时未来。但…”琅嬛仰头咕噜咕噜饮完一杯,置杯桌上。才一杯,她的脸已经有些微微红了,但眼睛亮亮的,他疑心是始影星跑进她眼中了,“今夜月色很美,想邀一人共饮,不知道这位公子可愿应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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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苏卷冰上前拥住她,侧头衔住她的唇,她这一杯,似乎别有滋味,竟比他之前独饮的数十杯更醉人。
他趁间隙说:“酒气误人。”
他还要再吻,这一次,琅嬛却轻轻偏头躲了过去。她看见停在院中的马车,不见马,只有车厢,安安静静的等在角落。她才发现。
苏卷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解释说:“收到信之后,我就让人去准备了些行路的东西,放在马车中。”
琅嬛抬眼瞧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双眼。
他明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选择,还给她两个选择,让她来做决定。
她不禁有些气:“你这样……”倒像是怨她狠心,没有心肝。
苏卷冰抱紧她:“对不起,我没办法…做这个决定。”
他总是这样。上次易储也是,明明一早算计好,却还让她自己选,是与他携手,还是不顾大皇子性命,与他拼个死活?真要说来就是他不敢,害怕失去,所以让她来做选择,无论怎样,他都顺从接受。琅嬛生气,这完全是小孩子无赖的玩法。可她也心软,这样的孩子气,大概是他年少时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