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良人(33)

秦质眉间微微一敛,正要起身便见兽类一般快速的白骨扑了上来,耳旁一片凉意。

她拽着他的衣领,手拿匕首贴向他耳旁,委屈而又暴戾道:“你骗我,我要剁了你的耳朵喂狗狗!”

秦质半点没将这孩童般的威胁放在心上,半撑着地抬手按上他的肩膀,开口建议道:“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若是实在舍不得,再捉几只来养也可。”

白骨闻言半点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囝囝死了,她每日亲亲抱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死了!

以后再没有毛茸茸的囝囝可以让她抱着睡觉觉了!

她越想越难受,手上匕刃又近秦质耳上一丝,刃上渐渐染上了血丝,语气极为固执,坏脾气道:“我不要,我就要你的耳朵!”

这可真是秤砣做的脑袋,一个劲儿得往下沉,拉都拉不起来,根本讲不通。

秦质面无表情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往旁猛地一推,将扒在身上的犬儿掀到了一旁。

白骨被秦质骤然掀到了一旁,动作太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又是一片阵疼,越发眉眼含煞,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秦质。

“你若是真难受,为何不在肚皮上割一刀,将自己吃下去的鸡仔挖出来好生埋了,以祭它在天之灵?”

白骨闻言微微一怔,隐隐约约觉出了一点错处,眉眼的煞气渐褪。

秦质见状又淡淡道了句,“看来也不过惺惺作态,只怕是故意迁怒旁人,掩饰错处,好叫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罢。”

这话可真是扎心窝子了,白骨想起自己吃了囝囝,心里一阵难受,抬起脑袋只拿湿漉漉的眼瞅着秦质,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秦质看在眼里,却全没放在眼里,眼神冷得可怕。

白骨见他面色淡淡,往日温柔的大哥哥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模样好像要揍她了,一时心头有些怕乎乎,垂着脑袋不敢再乱闹脾气了。

她忍不住矗着指头在地上戳戳戳,掩饰犯错后的尴尬,可戳了半天土,人也没理她,一时心中越发不开心,脾气一上来又拿着匕首在地上划来划去,时不时怒瞪一眼秦质,可又怂得不敢靠近。

见秦质彻底不再理她,闭着眼睛靠树歇息,一时忍不住心头恶意,正欲悄摸摸凑上去咬他耳朵。

他却突然感应到一般睁眼看来,那眼神凉薄冷漠地可怕,好像她再靠过去,就要扒了她的皮。

白骨退后了几步,犬儿一般垂着脑袋,拿着匕首在地上划圈圈。

秦质端看半晌,确认白骨不会再靠近才闭目继续休憩,完全不管这犬儿在一旁凶巴巴地找存在感,反正闹腾一阵儿就消停了。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犬儿的折腾劲头,一直在周围磨蹭来去,硬生生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像是觉得无聊了,去了别的地方。

秦质慢慢睁开眼,果然见周遭一圈以他为中心,五步外的草地皆被刨了个底朝天,一寸都没放过。

秦质:“……”

第29章

秦质起身四处看了一圈,犬儿已经彻底没了影。

不由微垂眼睫淡看地上一个个圈圈, 白骨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武学造诣, 若是没有半点不妥是绝不可能的事,所有速成的武功必定有其不可避免的弊端,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几日横生枝节于他来说不过小事, 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至于现下跑得没影也没什么大碍, 早晚还是会回来的, 到时再找给他找几只鸡仔养, 自然就能哄住了。

不是秦质还是没能对上白骨的脑回路,前头确实如他所料, 不过在原地等了一夜, 白骨便又摸了回来。

早间林中的日头还未亮, 林间一片灰蒙蒙, 秦质有所察觉却没有睁开眼睛搭理,这种爱炸毛的犬儿, 越是关注便越会闹腾。

白骨拎着兔子,蹲在一棵树后看了许久,花瓶哥哥还睡着,温润无害, 全然没有昨日那副想要揍她的可怕模样。

白骨眼神悄咪咪在他面上滑来滑去, 好看是好看, 就是不够毛茸茸, 可这只至少不会被自己烤了吃掉……

白骨站在原地想了想, 又看了眼手里拎着的兔兔。

这野兔子被白骨逮着玩了一晚上,早已是虚脱力尽的模样,白茸茸的毛上蹭了些许会灰,蓬松的毛都垂落下来,看上去极为颓废。

白骨撩起衣摆拎着兔兔,将它放在衣兜里来来回回搓了个遍,兔子的毛才微微蓬松干净了些,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神已经隐隐透出几分生无可恋,甚至连挣扎的动作也没有。

白骨觉得差不多了,才一脸满意拎起兔兔悄咪咪往秦质那处摸去。

秦质听远处动静没了,眼前忽一道阴影遮下,视线似乎一直在面上流转,他慢慢睁开眼睛,便见犬儿蹲在他面前,睁着圆乎乎的眼儿极为稀奇地看着他。

秦质微微一默,这眼神之前似乎见过……

他还未开口说话,白骨已然拎起手中的兔子递到他眼前,一贯寡淡的小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满眼讨好,“兔兔给你~”

秦质看了眼他手中的兔子,白色衣衫已经灰扑扑皱巴巴,跟手里的灰兔子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眼睛亮了点,扑闪扑闪的一脸乖巧讨好,全没了昨日那副凶巴巴的泼皮犬儿模样。

秦质刚醒,神态有些懒洋洋,闻言连手都伸出便随口回了句,“我不要,你自己玩罢。”

白骨见他不要自己的兔兔,眼里的光一瞬间黯淡下来,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秦质站起身,见犬儿垂着脑袋一步不挪搁在他脚前挡路,心知他又闹起了脾气,便蹲下身子温声劝道:“我们耽误了很长时间,今天必须要走了,帝王墓穴坍塌,必会招来大漠王族的人,若被发现,我们会很麻烦。你要是想养鸡仔,等离开了这处给你多抓几只。”

白骨将兔子摊平搁在腿上,捏着兔子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低声喃喃道:“我不要养鸡仔,我要囝囝。”

这模样还是一团孩子气,委屈的模样很是可怜,秦质似起了些许同情,不由放低了语气,“你可以再养一只鸡仔,给它取名叫囝囝,这样囝囝就能一直陪着你。”

白骨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看着很好容易养的模样,鸡仔囝囝发起脾气会时不时地啄一下她,可眼前的人却从来没有啄过她,想着又不自觉悄咪咪笑弯了眼,对着秦质脆声声唤道:“囝囝。”

秦质听后神情莫测,看他半晌才问道:“你叫我什么?”

白骨见他这模样便知晓他心中不乐意,毕竟他之前是放养的,现下改为圈养自然会不习惯,当初鸡仔囝囝的反应比他还大,还不是照样窝她怀里睡觉觉,哄宠物她自来有一套,现下这一只自然也不在话下。

想来也是没有安全感才这般神情,鸡仔囝囝也有那样的时候,她每日亲亲抱抱才乖巧了许多。

白骨想着便将毛茸茸脑袋凑到他面前,将手中的兔子往他腿上一搁,直起身子伸手想要抱抱的时候。

秦质察觉他的意图神情越发淡淡,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往下一压,轻启薄唇慢吐二字,“走开。”

兔子逮着了机会飞快地从秦质腿上窜下,一蹦一跳地逃了。

白骨脑袋被压得重重往下一沉,一时抬不起脑袋,眼睁睁看着兔子从她眼前蹦蹦跳跳跑了,突然很想揍花瓶,可想了想又不好和自己的宝贝宠物动用武力,便就暂时做了罢。

秦质见他没了动静,便也没把孩童玩闹般的事情当回事放在心上,可惜他到底是轻敌了,忽略这犬儿藏得极深的觊觎之心。

白日里,秦质带着犬儿在林间走也就罢了,无非就是上蹿下跳抓些山鸡野兔来讨他欢心,到了晚间可就闹腾得不行,每每都要黏过来要抱着他睡,不让抱就要闹脾气炸毛,凶巴巴地瞪着他,被秦质冷冰冰看了几眼,又仿佛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矗在一旁一夜不睡觉,极为幽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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