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宅女系列)+番外(100)
就在他说得花团锦簇的时候,副将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连珠炮样把消息告诉了他。符桓只觉得心里一凛,先令将军退下应战,然后立刻转头看向晏初——他仿佛没听到这个消息一样,轻咳一声,兀自无事人一样慢慢喝茶。
感觉到符桓凌厉一眼扫了过来,晏初又是一阵轻咳,苍白脸上泛起一线病态嫣,才抬头一笑,慢吞吞的说:“符侯觉得此事如何呢?”
在听到说晏初部向自己袭击而来的时候,符桓脑子里立刻就做出了无数推算,他最开始怀疑是晏初军队内部哗变,不愿意参与夺嫡的将军获得了兵权,向他袭击而来,但是一看晏初不慌不忙的神态,他立刻推翻了这个假设——兵权毫无疑问是权力的根本,夺嫡夺到最后,看的除了是政治资本,还有一个就是军权,若真是这样,晏初应该比自己还要着急才对!
那么,是晏初趁火打劫?这个可能虽大,但是趁火打劫,却把自己丢进虎穴,完全不智。
符桓何等聪明,他上下打量面前正冲着他温文而笑的青年,脑子里忽然惊天一炸般蹿上一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浑身一冷。
是的,目前这种情况,换了他是晏初,也不敢以身涉险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叶晏初!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去年晏初到荣阳朝贺,是他一手接待,几个月的时间几乎算是朝夕相处,他敢肯定,面前这个人确实就是当日的那个叶晏初。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做什么,怎么做?
电光石火之间,符桓脑子里已转过无数个念头,他飞速回想和晏初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想到晏初来这营里那夜,两个人歃血为盟,他喝下的那碗溶有晏初血液的水——晏初血里有毒!
浑身一激灵,嘶声道:“是你给我下的毒!”
这话其实是比他的理智要快,脱口而出的,但是这一说破,他心里立刻雪亮,出手如电,一把就扣住了晏初的颈子,生生把他提了起来!
外面下着暴雨,天几乎黑得象夜里,这小小的行辕密不透风,唯一的光源就是桌上颤巍巍一点烛光,随着符桓的动作,烛光摇曳明灭,一刹那,行辕中两个男人的影子彼此扭曲纠缠,投影出一片诡异的暗淡。
晏初却一直轻轻的笑着。
他本就眉目清淡,苍白清秀,被符桓扼住颈子提了起来,一张病恹恹的脸上慢慢泛起红色,被符桓的影子密密实实的笼着,这个一向文静病弱的青年,忽然就有了一点妖异味道。
他仰起头,纤细颈项的线条柔弱如天鹅的颈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折断。
他一直笑着,脸上是摇动的忽明忽暗的影子,“不是我下的毒的话,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说得极轻,又因为被扼住颈子而断断续续,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一双绿眸阴鸷的眯细,手底下的劲道却慢慢松开,他忽然笑起来,“我这个人很笨,可否拜托成王讲得清楚一点?”
说完,他松手,让晏初跌坐回椅子上,甚至还好心的为他顺了顺背,然后弯身,黑发从肩上垂落,如同一道漆黑的瀑布,垂落在晏初的面前,“嗯?可以吗?”
空气猛的涌进气管,晏初狠狠咳嗽了几声,才慢慢顺过气来,怜悯一般的看向晏初,“……成王晏初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姐姐。”
敏锐的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符桓眯起了眼,仔细打量面前他,过了片刻,冷笑道:“……你要告诉我,你不是叶晏初吗?”
“你觉得我是吗?”回应一个微笑。
“……”符桓身手抚摸向他的脸庞,手指摸索之下,果然在他的骨骼上摸到了削凿过的痕迹。
符桓眼神寒冷,静默的抽回手,晏初含笑看他,转头按着胸口咳了一阵,才笑着开口,“符侯总是知道塑月七大当色名门吧?”
符桓当然知道。
赤之阳家,号为后族,除了阳泉之外,历掌后宫宫政。
橙之桔家,族长历代为首席神官伏师。
金之灿家,代为近卫。
绿之叶家,皇族世系。
青之苍家,代掌刑讼。
蓝之海家,掌管海、河漕运。
紫之果家,代为库府总掌。
晏初微笑,“那么符侯应该知道,灿家是做什么的吧?”
符桓恍然大悟。
灿家以近卫身份名列当色名门第三,位列尚在叶家皇族之上,就在于他的每代族长,都只效忠于皇帝一人。
塑月的本质,其实是效忠于这个国家和王朝,而不是向皇帝本人效忠,就连阳家都是这样态度,但是,灿家不一样。
灿家效忠的不是国家也不是王朝,他们所效忠的,是皇帝本人。
历代灿家的继承人都从小侍奉储君,皇帝登基同时,上一代家主即刻与先帝殉死,而与储君一起长大的继承人继任家主,履行他们的责任。
对灿家而言,只要是他们所侍奉的主人的命令,即便是父母儿女,兄弟姐妹甚或于自己,都可以不眨眼的杀却。
“……你就是灿家的继承人?”
“正是。在下灿流云。”晏初——不,灿家的继承人灿流云轻轻一笑,看着符桓,略微颔首,“是为相君近卫。”
“为叶兰心削骨剔肉,扮成叶晏初,你血里的毒也是后天培养而成吧?身为灿家子孙,为了在血里养毒,连武功都没法修习,为了让你对我下毒,明知有去无回,还要把你派到我这里来,灿流云,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
“相君是我主人,为她牺牲理所当然,流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值得不值得这样的事情。”淡淡的回应,轻轻笑着,流云从下而上的凝视着符桓,唇角的微笑也带了一丝诡异的成分,“我觉得符侯和灿某讨论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与符侯相识这样久,也不忍心看符侯英雄一世,这时候如此落魄。”
微笑着这么刻薄的说着,他轻轻咳嗽一声,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一双眼却越发黑亮,犹如浸泡过的黑水晶一般。
他紧紧的盯着符桓,一字一句,“我只提点符侯两点。”
“一,既然成王从来不是相君的敌人,那么,相君的敌人到底是谁呢?”
“二,如果我不是成王,那么,真正的叶晏初,却在哪里呢?”
说完这两句话,他忽然侧耳听了听,脸上的诡秘微笑便越发浓重起来,他慢条斯理的看向符桓,“可惜,我怕符侯没有机会回答我这两个问题了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传令兵飞奔而入,“报!我军已与叶晏初部接战!”
符桓碧眼杀气如刀,扫向流云,而那个病弱的青年,只是捧着茶杯,在一片烛光摇动中,淡淡的笑了,“符侯,现在,您要怎么办呢?嗯?我很期待哟。”
流云如此说着。
在他这么说的一瞬间,符桓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下手一把掐死他,却勉强忍住,只冷笑一声。
没错,灿流云说得没错,他目前身中剧毒,功力根本无法凝聚,军队又刚刚和萧逐的天军接战过一次,士气衰竭,军士疲累,目前面对席卷而来的新生军队——他自己也很清楚,几乎不可能讨得什么好去。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速的退兵。
但是——扫了一眼笑吟吟看他,全不在乎他杀气的流云,符桓只觉得胸口中一股郁积之气,无论如何都无法纾解。
没错,退兵是一定,目前这局面,他无论如何再战不能了。
这次是他算计不周,误入圈套,心智不如别人,他认了。再说,虽然败了,但是好歹军力未丧太多,而萧逐基本上肯定没命,也算拉了个平手。
想到这里,符桓面上表情忽然一变,他俯身看向身前依然悠闲淡定的灿流云,轻轻一笑,“是说,您猜到过自己未来的命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