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真传(96)
然而男人的尊严,怎么允许傅恒去向傅谦问这个问题?本身他就嫉妒傅谦先得到了瑜真的心,自然也就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向人询问。
他怕傅谦会为了故意气他,而刻意渲染当时的情形,然而他终是低估了傅谦的人品,但听他坦然道:
“八月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么?当时皇上给萨喇善和彤芸赐婚,彤芸接到圣旨,伤心欲绝,
我刚从围场回来,在假山边儿碰见瑜真,她正是刚从彤芸那儿回来,因为彤芸情绪不稳定,她一直在安慰她,直等彤芸睡着,瑜真才离开。
赶巧碰见了我,她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一直盼着你回去,能帮彤芸想办法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所以才会问我关于你的归期,仅此而已,而你居然误会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傅恒!你的想象力,太过了!”
“原来是为彤芸?”这点他记得,他从围场回来那天,瑜真一把抱住了他,急切地让他帮彤芸解围!
傅恒顿感后悔!为何他就没能静下心来思索一番,倘若他想到这一点,再换一种温和的方式问瑜真,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反感了!
正在忏悔时,傅谦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在朝堂之上那么有分寸的一个人,一遇见感情之事,竟如此迟钝,轻易被人挑拨!五哥会经过那里?你就听他扯罢!
当时我在那边撞见的,可不是五哥,而是五夫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五夫人定然不晓得我撞破她的秘密,她还以为自个儿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又在五哥面前嚼舌根,你懂不懂?”
难怪老五会突然跟他说这些,傅恒瞬时惊醒,“你的意思是,五哥是故意的,不是酒后胡言?”
再明显不过,果然是当局者迷!“三嫂,五嫂,她们都是一伙儿的,故意散播谣言,引你误解,挑拨你们夫妻俩的感情,
瑜真这个时期最危险,一旦孩子气没了,那么额娘一直期待的,你的嫡子就没了!额娘又会怪罪瑜真不小心,如此歹毒的心肠,你竟没发觉,轻易就入了她们的套,实在愚蠢!”
傅恒也觉怪异,一牵扯到瑜真,他便无法像平时那般冷静地思考问题,
“还不是瑜真喜欢你,我才会吃醋,失了理智!即便她放下了你,可她的心也从未真正向我敞开过,得不到,我才害怕失去。”
人总是不满足于自己拥有的,傅恒嫉妒傅谦得到过瑜真的心,傅谦却羡慕傅恒能与她光明正大地相守,
“我曾问过她,傅恒待你好不好,她说你很好,自从你看清了尔舒之后,待她也算用心,她会试着接受你。
傅恒!她早就认命了,只要你有足够的耐性,拿心去待她,她一定会慢慢爱上你,我和她错过,那是天意,我强求不来,你有幸娶她,不该好好待她么?为何要这般肆无忌惮的伤她的心?甚至不顾她还怀着身孕!”
“我那是失手,并不是故意要动她,过后我也后悔,可她再不愿理我。”天知道他有多后悔!
见他颓然坐于桌畔的模样,傅谦忍不住问他,“傅恒,我就问你一句,你爱瑜真么?”
这还用问?“若是不爱,我也不在乎她心里的人是谁。”
瑜真心中之人?思索过后,傅谦的唇角只余苦笑,“以前,或许是我,现在,只会是你。但看你能不能,挽回她受伤的心。能相守,才是幸运。”
只怕他这次真的伤了瑜真的心,瑜真再不愿理他,
是缘,生怨,是结,当解!不愿再继续纠缠,连累瑜真,傅谦毅然下了决心,
“明日我会跟额娘说,搬离富察府,到我的别院去住。但愿你莫再误会她,好生待她。”
对于他突然的决定,傅恒甚感吃惊,抬眸怔怔地看向他,“你其实……不必如此。”
“避嫌。”道罢,傅谦再不多言,漠然转身。
以往,同在富察府,他还能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了解她的近况,一旦搬出去,他再没这个机会了!
但这似乎是唯一的解法了,否则这个死结将会一直存在隐患,只要她能被她的丈夫温柔以待,那么他愿意,割舍这仅有的见面机会。
你幸福就好,我的苦或笑,都不重要。
傅谦的决定,深深的震撼了傅恒。他一直以为,爱情都是自私的,傅谦也一样,会想方设法的想挑拨他们夫妻,然而今天被打了一拳,他才明白,傅谦只是想成全,并不想占有,相较之下,他所谓的爱又是多么自私和稚嫩!
想通之后,傅恒再不犹豫,迅速离开书房,去往瑜真房中,却在进门时听到屋内有争执声,进去一看,便见丫鬟们跪了一地,药碗碎在地上,而瑜真正气喘吁吁!
看得傅恒莫名心慌,质问她们怎么一回事。
主子总算回来了,芳落哭道:“回九爷,夫人她不肯喝安胎药,还让奴婢去准备打胎药,奴婢实在劝不住,求您劝劝夫人!”
正文 第一零三回 心难缝
当他无意把她推倒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瑜真的性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她开始恨他的猜疑,连带这个孩子,她也不想要了!
傅恒只觉世事无常,明明两人已然手牵手,将要心连心,却因为他一句莽撞的话,瞬时在两人之间横亘出一座大山!
压得两人无法喘息,重重阻隔,他再难触及她心扉的门,咎由自取,不外如是!
挥退了丫鬟们,傅恒来到她床前,连坐于床畔这样亲密的动作,他都不敢尝试,他知道,此刻她对他,无比反感!否则她那斜向他的眸子,又怎会迸发出无边寒意!
“瑜真……”只能立在床前的傅恒艰涩开口,“别为难丫头们,遵从医嘱,按时喝药,对孩子和你都好。”
他又凭什么关心她,装得好似他多善良一般!瑜真冷哼自嘲,笑得哀戚,“水性杨花的女人,留之何用?一个孽种,留之何用?”
“真相我都知道了,他不是孽种,是我们的孩子,”的确是他的错,那他就该道歉,
“瑜真,我很抱歉,是我误解了你,我不该问出那样难听的话来,当时只是一时糊涂,偏要逼你回答,其实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孩子是我的,你已经放下了他。
纵然你曾经跟我说过,可我还是不自信,因为我遇见你太晚,开始相处的时候,你又那么讨厌我,所以我总是担忧,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可撼动,你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我有多自卑!”
瑜真闻言,凉了的心并未动容,只余冷笑,“管你自负还是自卑,在我眼里你就是幼稚,永远都有找不完的借口,我不会再信你的话!
之前我还打算,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他了!就算她们不准备堕胎药,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从我身子里消失!生父都不认他,他没出生已经脏了,又何必来这世上受苦,受尽旁人冷眼!”
如此坚决的态度,令傅恒惶恐不安,“我认,我相信这是我们的孩子!瑜真,你留下他,不要打掉他,打胎很伤身!”
“伤身总比伤心要好受些,”此刻的瑜真是铁了心不想要这个孩子,傅恒听信旁人的谗言,那么这流言很快就会在府中传开,她已经能预料到,这孩子出生后,必会受尽府中人冷眼,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再者傅恒的态度已然伤透了她的心,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失望,也就不愿再为他生儿育女,忍受怀孕的种种不适。
原本的傅恒,做事一向谨慎,似乎从未体会过似今日这般懊悔又无可奈何的情绪,的确是他伤了她的心,她又那么要强,不肯轻易罢休,他愿意放下姿态,但求能博得她的原谅,
“瑜真!是我小心眼,误会了你,傅谦已经找我说了当时的情形,你只是为彤芸之事才向他询问我的归期。你还在傅谦面前说我对你好,说你愿意接受我,我都懂了,往后绝不会再误会你,请你原谅我的莽撞,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