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真传(445)
“是,奴婢遵命。”不敢多耽误,春凌就此退去。奎林仍旧跪在书房门口,他有预感,阿玛一定会妥协!
与此同时,老七院中的丫鬟进屋禀报,说是四爷来了。
正在屋内品茶听曲儿的傅玉一见老四愁眉不展的进门,当即挥退歌姬,只让丫鬟奉了茶之后就退下,此刻的屋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檀香缭绕中,静得只剩傅文的哀叹声。
向来妻贤子孝,甚少有烦心事的老四如今竟也开始愁眉不展,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由琏真撞柱一事联想到自尽的霄言,傅玉不禁感慨万千,
“倘若霄言那时候能抢救过来该多好!人死难复生,四嫂还有救,这是上天的恩赐,四哥该珍惜才对!”
傅文摇头叹道:“情形不同,不可相提并论。你与弟妹那是误会,去了的确可惜,可琏真的罪状是确确实实的,她在额娘和瑜真面前供认不讳,却又在奎林面前扯谎,说是九弟一家陷害她!
毫无悔意,肆意挑拨,如何让人原谅?“
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傅玉才格外的珍惜圆满,“四哥有否想过,假如这一回四嫂真撞得再也醒不过来,你不会心痛么?”
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要说不痛是假的,“会难受,我没想要她的命,只是不想再看到她,只有断绝一切关系,才能给九弟一家一个交代。”
“所以究竟是你想让她走,还是只为一个交代?”
傅玉的话触动了他的心弦,扪心自问,应该两者都有罢!“我也接受不了她的残忍做法,且她不是一时糊涂才犯错,而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既然改变不了她的观念,那就只能分道扬镳!”
“也许是因为你不去看她,她不得已才会利用儿子来找你呢?这样一直冷着也不是办法,我觉得四哥还是去见一见四嫂罢!即使你真的想休妻,也得等她肯喝药,身子恢复之后再送她出府。
倘若她一直犟着不肯喝药,就此殒命,四哥也难辞其咎罢?“
傅玉的话终于点醒了他,耗着只会耽误彼此,是得说清楚才好。想通之后,老四再不犹豫,抿了口茶,即刻起身,折回书房,果见执着的小儿子仍跪在门口,望他一眼,傅文侧首闷叹,
“为父会去看你额娘,你且起来,莫再家中耽搁,速速回军营去罢!”
担心父亲只是权宜之计,奎林不肯离开,”额娘病重,几位哥哥皆不在家中,孩儿理应在跟前侍奉,直至她恢复为止,军营那边儿子已然告假,阿玛不必忧心。“
左右琏真那边他不会常去,有奎林在旁劝慰她也好。于是傅文没再多言,转身去往琏真的房间。
这本是他们夫妻共住之所,如今他竟不愿再踏入,一进去便会忆起曾经的他们也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对比如今,他才惊觉,比翼鸟其实是条毒蛇,默默的吐着危险的信子,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试问谁还跟一条蛇同床共枕?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又不得不面对,不情愿的傅文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外屋的丫鬟向他行礼,里屋病床上的琏真听到动静忙撑起身子欣喜遥望,
“可是四爷来了?”
春凌忙过来扶她坐起,“是四爷呢!夫人当心点儿,披上袍子再坐。”主子终于如愿,春凌也替她高兴,想必是少爷的真诚打动了四爷,他才会过来的罢?
不管怎样,能来便是好的,有四爷劝慰,夫人定然会乖乖喝药。如此想着,春凌向进屋的四爷福身之后便默默退下,不打扰两位主子说话。
盼了许久才将他盼来,琏真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真的狠心到再不见我!”
再见她时,她的眼泪和委屈在傅文看来皆是绝妙的戏一场,他只冷眼旁观,内心并无丝毫波动,淡淡的回了句,”喝药罢!别再为难丫鬟和奎林。“
闻听此言,琏真当即收了眼泪,心下不悦,“我怎么为难他们了?难道你来见我,只是因为他们的恳求?”
问出这句话其实等于自取其辱,立在床前的傅文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难道你觉得我是想念你才来?”
冷漠的神态如冰雨,瞬间浇灭她才燃起的希望,还以为他是念及旧情,看来是她痴心妄想了,失望的琏真又回身躺平,望向帐顶的眼神异常失落,“既然如此,你来作甚?不如不来,我也不必空欢喜!”
既做了谋算,又何必装无辜?傅文最见不得她这幅卖惨的模样,“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撒谎误导他,说你是受害者,怂恿他来求我!我不来他就一直跪着,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此时的琏真才猛然了悟,怪不得这么久不见他人影,原来奎林竟为了她而下跪?她只让他去说好话,可没让他跪着啊!
好儿子对她当真是没话说,掏心掏肺,然而这个丈夫竟如此冷血!悲从中来的琏真越发心酸,不自觉又眼泪盈眸,傅文只当她是装模作样,冷然道:“你若是还知道心疼你儿子就不要再折腾他!乖乖喝药,少惹事!”
不知儿子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肯过来是不是代表回心转意?心存希冀的琏真压下忐忑,试探着问了句,“倘若我肯喝药,你还会休了我么?”
正文 第411回不讲兄弟情
过来不代表转念,傅文本想说他不会改变主意,但又想起傅玉之言,不能明着拒绝,于是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你先喝药再说。”
“我不喝!”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始终无法安心,“你先回答!倘若你执意要休我,那我也没必要再活着,喝药也是浪费!”
为今之计,先哄她平静下来才能做其他的打算,无奈的傅文被迫回道“不写休书,你放心喝药便是。”
得他保证,琏真转悲为喜,复又坐直身子,紧抓住这句话不放,“这可是你说的,四爷不能反悔!”
敷衍的点了点头,傅文没再有过多的言语,饶是如此,琏真也觉宽慰,只因在她看来,傅文是个守承诺的男子汉,只要他允诺的事,必定会竭尽所能的办到,他今日既说了不会休妻,那她就可以安心的留下来。
心下大慰的她再不使性子,顺从起身喝了药,傅文见状,借口有事等他处理,就此离开。
他应该还在生她的气,一时半会儿难以原谅也正常,但琏真很了解他的性子,只要给她时日,她定能让他回心转意!
此事多亏了儿子的帮忙,有这样一个孝顺儿子,琏真总算没白教导他!正欣慰的想着,忽闻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似是奎林过来了,琏真当即敛了笑意,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歪在被褥之上。
进屋的奎林见状,忙询问她的病情,“额娘觉得如何?”
以手支额的她痛苦哀嚎着,“头还是一阵一阵的疼,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遭罪啊!”
“孩儿再请大夫过来为您诊治。”吩咐过后,奎林又接过春凌倒的水,扶起母亲亲自来喂,琏真生怕有变,故意问他,“军营那边规矩多,你请了多久的假,是时候回去了罢?”
奎林温笑安慰道:“前程固然重要,但亲情是唯一,不可替代。额娘放心,孩儿会守在您身边伺候,直到您康复为止。”
有奎林在旁相护,相信傅文也不好反悔,得逞的琏真微低首,假装拭泪,唇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
事态的发展超乎傅恒的预料,琏真没死也就罢了,居然还留在府中养伤,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四哥本就心软,琏真又诡计多端,她多待一日就多一份风险,一旦她又装可怜迷惑四哥,四哥再答应留下她就麻烦了!”
事到如今,瑜真反倒不急,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预感,琏真的气数已然尽了,不管她再怎么想方设法的去为自己谋算,也只是白费心机罢了!
“至亲的兄弟和诡计多端的女人,孰轻孰重,我想四哥应该有所掂量,他若坚持留下琏真,那就得做好跟你翻脸的打算,你觉得他会放弃你们的兄弟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