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真传(254)
他越是动怒,她越不舒坦,“究竟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心虚?你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饱含深情,你从来都没这么看过我!”
李侍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深情来的,“我怎么就深情了?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其实还想看第二眼罢?强忍着的,对不对?还敢说你心里没鬼?”
简直强词夺理!“看也错,不看也错,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你是不是还惦念着她?可别忘了,她已经嫁人了!难道你还想跟萨喇善抢女人?”
那是遗憾的过往,倘若当初他不那么冷静,也许他就跟彤芸在一起了,只怪他太理智,才会错过,辜负了彤芸的一片真心,曾经他不敢冒险,现在他更加明白两人的境况,不需要她来提醒,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跟她没可能,所以你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一个面具而已,至于闹得不可开交么?”
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认为他心中还有那个彤芸,吵了一路还不算,回李府后,又继续跟他争执,不堪其扰的李侍尧干脆去了书房去睡,再不听她啰嗦。
而彤芸这边,萨喇善还真的把面具全买了,可是太多不好带,彤芸又说他逞强好面子,他干脆做个善事,让千亮海丰等人将面具分发给路边那些买不起面具的小孩儿,统统相赠,只留了两个,好让彤芸带回去给孩子们,
瞧见这一善举让一群孩童们欢呼雀跃,彤芸敛怒为笑,再不与他计较。夫人一笑,萨喇善心花怒放,只觉这银子花得真值!
看来以后要多做好事,彤芸才会渐渐对他改观,否则她永远都觉得他是个浪荡公子哥儿!
正月底,是太夫人的寿辰,太夫人最爱热闹,寿诞前两日,便将一些亲戚家的孩子接来,戏台也提前摆上了,
海丰忙里偷闲,四处打量着,瞧见一个美人,就问主子,“爷,这是哪家的姑娘?府上的亲戚么?奴才瞅着面善,愣是想不起她是谁。”
那些表兄妹们,每年都会见几回,傅恒大都认得,但海丰说的这位姑娘,他也记不起她是哪家的亲戚,但深有同感,“是罢?我也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嘀咕什么呢?”老四傅文路过此地,看他主仆二人窃窃私语,随口问了句,傅恒便向傅文打听,傅文眯眼笑道:“怎么?瞧上了?不是不愿纳妾么?怎的一见人,你就被勾了魂儿?”
此话有深意,傅恒顿悟,“难不成,她就是讷亲的女儿?额娘请她来的?”
一直盯着那姑娘瞧的海丰回想起一个画面,总算想起来了,“爷,奴才记起何时见过她了,元宵节!少爷您撞坏了她的莲灯!”
经他一提醒,傅恒再一回想,眉目相似,好像的确是她,但见她静坐一旁,有人打招呼便颔首淡笑,静默如莲,仿佛周围的熙攘都与她无关,“怪不得眼熟,原是见过。”
期间太夫人还唤他过去,互相介绍,当着瑜真的面,让傅恒带霖雪在府中四处走走。
按照傅恒的性子,他是不会答应的,是以当他应承之际,瑜真甚感惊讶,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欣然应下。但又不能拦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耳边还回响着他的誓言,茫然无措。
人走后,旁人就看笑话,“唉!九弟还说不想纳妾,我以为他只钟情于瑜真呢,怎么今儿个一见就被这姑娘给吸引了目光?我替瑜真担忧啊!”
“人家年轻貌美,又知书达礼,我瞧着都喜欢,岂是咱们这些过了二十岁的女人能比的?再美的女人,也会渐如黄花,总有新人替旧人呐!”
瑜真听来只觉刺耳,二十,她已经二十了!五夫人可不就是在说她么?芳落也觉诧异,“没想到那天遇见的姑娘,竟然就是讷大人的女儿!”
正文 第二三九回 自我
“倒也挺有缘的。”瑜真苦笑了一声,也不理会旁人的奚落,默默转身,她不明白,傅恒为何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带那个姑娘出去转悠。临走前,连看她一眼都没有,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么?
但傅恒对她那么好,应该不会轻易变心罢?想来是有其他的原因,待回头问问他再说。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没再当回事,去旁处跟四嫂、七嫂、小禾她们坐在一处,听了会子戏,将近午时,今儿个天气闷热,她就想回房换身衣裳。
才拐了个弯,芳落忽然拉住了她,小声道:“夫人你瞧,九爷和那个姑娘过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侧眸看去,但见傅恒与霖雪并肩而行,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戏园子那边走去。
那是她第一次瞧见,傅恒与其他的女人相视而笑。
大热的日头下,瑜真竟觉芒刺在背,扎得难受!他对这姑娘,不应该很抵触么?为何才见了一会儿,竟然有说有笑?
是发现了那姑娘的才情了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谁不喜欢呢?思及此,瑜真的心,蓦地绞在了一处,不敢深想,越想越难捱,
芳落也见不得九爷对别人的女人好,但又不好明着抱怨,怕主子心里难受,只能劝说夫人,“也许他们是在讨论什么事罢!等会儿没人的时候,一问便知。”
她才不要去问,他愿意说,便会主动告知,不愿说的,她不愿强求打听。木然回房换了衣裳,坐在屋里许久不愿出去,
“就说我不舒坦,不去了!”明儿个才是太夫人大寿,今日只是自家亲戚欢聚,一想到那一幕就难堪,瑜真实不愿再去面对,芳落却道不能不去,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夫人若是不去,她们八成又会说道,说您对那位姑娘有意见,才不出席午宴。”
活着怎么就那么累,明明自己不愿做的事,还要顾忌旁人的感受,勉强去撑,去面对。
几位嫂嫂的讽刺她不怕,那是因为在瑜真眼中,她们就是丑角,根本不需在意,也不是对手,可是这个霖雪不一样,她是太后看中的姑娘,幸好傅恒一直拒绝纳妾,瑜真虽然忧虑,终归对他是放心的,
然而今日一碰面,竟是这般景象,这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疑虑暗生,有朝一日,他若真的变心,指责毫无用处,变化的,是人性,不变的,才是传奇,而傅恒,究竟是她一生的传奇,还是一个爱过她的男人?
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期待唯一,但又害怕美好的祈愿落空,只因傅恒面对霖雪时的那个笑容,令她耿耿于怀,即便只是为了敷衍太夫人而带霖雪出去,那在没人的时候,他又为何对她笑呢?
心乱如麻,却没有答案,午宴上,傅恒与兄长们把酒言欢,根本没空与她说话,而瑜真这桌,几位嫂嫂更是对霖雪特别照顾,为的就是给瑜真难堪,
三夫人还故意找茬儿,让霖雪给瑜真敬酒,“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给你姐姐敬杯酒也是应该的。”
“这……”霖雪有些犹豫,不知这么做是否妥当,但有人提出,她若不照做,似乎有些不敬,丫鬟斟了酒,霖雪刚要去敬,瑜真却道:
“姑娘见谅,今儿个我不舒坦,感染风寒,大夫说不宜饮酒。”
“哦,无妨,”霖雪复又坐下,“九夫人保重身子,往后若有机会,霖雪再敬您不迟。”
“瞧你俩,客气什么?额娘还张罗着下个月让你进门呢!姐姐妹妹相称多亲热,叫什么姑娘啊夫人,太见外!”
不管她们说什么,瑜真都是容色淡淡不接话,宴罢旁人还在喝茶,她便借口身子不适要回房,七夫人的孩子最近咳嗽得厉害,她也没耽搁,同瑜真一道出了前厅回房去。
居然,七夫人劝她莫多想,“这种事,终归会有,习惯就好,你七哥才纳妾的时候,我也难过了许久,但他后来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偶尔与妾发生矛盾,他也是向着我的,我也不好说他什么,
男人与咱们女人不一样,身与心可以分开,他可以爱你,但还是会睡别的女人,若然计较,便是自讨苦吃,看淡些,烦恼自然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