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真传(108)
宴罢,琪真还特地找到琏真打听,问她和瑜真到底怎么回事。
品着碧螺春的琏真轻笑道:“还能怎么回事?在家是姐妹,还有你帮我,出门是妯娌,我只认识她,她又深得太夫人喜欢,我自然得与她走近一些,出了事,也好有个帮衬不是?”
琪真不由向往起来,“唉!若我也能嫁入富察府就好了,那个八爷,不是说对我有意么?怎的没有下文了?”
这话也需要问出口?琏真嗤笑道:“还不是为瑜真开脱,这你也会当真么?傻姑娘!”
“没有当真啊!但他既然拿我做借口,难道不应该做做戏,将我带进富察府么?”
老天给了她这个机遇,奈何她没这个造化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罢!太夫人也曾与人打听过你,若不是你平日里无所顾忌,常与那些王孙公子来往,导致名声不好的话,估摸着太夫人也愿意让你进门,你是自个儿毁了自个儿!”
“我怎么了?”抚着发辫,琪真眸眼轻转,红唇微撅,一派委屈之色,“他们要给我送礼,我不收白不收啊!敢调戏我,我当然得回嘴了,何错之有?”
男人的心理,琪真到底是不懂的,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个儿多受欢迎,
“你越是跟他们争执辩解,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总而言之,以后少与那些人来往,贪小便宜吃大亏,你也该嫁人了!收敛一些为好。”
“嫁谁?我还没着落呢!”说来琪真便觉伤怀,“之前那个萨喇善,倒也给我送过礼,夸我貌美有韵味,我瞧他倒也颇为顺眼,最重要他的家世好啊,还是皇亲国戚呢!
本以为勾搭上他,后半生也就有指望了,偏偏他又看中了富察府的二姑娘,自此后再不与我来往,真真气死人了!”
琏真听着,心下冷笑:人家彤芸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名门,蕙质兰心,琪真哪里能与人家作比,单是她这作风,就没有几个高门大户的男人愿意娶她,顶多只能做个妾室罢了!
但终归是姐妹,这话她也不好明言,只道彤芸是皇后的亲妹妹,圣旨赐婚,萨喇善自然不敢再胡来。
闲聊了会子,琏真又去找了瑜真,彼时,瑜真正与她额娘关氏,妹妹瑢真在一处唠家常。
小瑢真听说姐姐有了身孕,十分好奇,想看看她的腹部,关氏生怕这小丫头毛手毛脚的,伤了孩子,直喊着让她过来,
“莫在你姐姐那儿胡闹!”
琏真与关氏无话可说,只寒暄了几句,便说时辰不早了,该告辞回府。
能与家人说说话,瑜真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只是午时才用了宴,才过了一个时辰,这会子竟又想吃东西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马车中的糕点,终是忍住了,告诫自己不要吃太多。
傅恒见状,顿感好笑,遂将盘子端至她面前,“想吃便拿,不必克制。”
糕点的香气顿时袭来,瑜真强忍着将头别了过去,移开视线,正色拒绝,“怕吃多了会发福。”
“怎会?你现在可得管两个人的饭量,多吃些也是给孩子了,他会胖,你不会胖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罢!瑜真被他这么一哄,再抵不住诱·惑,抬指拈了一块芙蓉糕,细细品嚼着。
想起今日她在宴上与家人欢谈的笑容,傅恒很是欣慰,提议道:“等元宵佳节那日,我再陪你回来一趟,你若是喜欢,也可在娘家住几日。”
瑜真倒是渴望,只是不合规矩,“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看灯,你不晓得么?”
这个他还真不晓得,便问她为何不能。
“看了之后,娘家人会穷困潦倒!是以那天只能回去吃顿饭,晚上还得回婆家。”
傅恒听罢,甚感新奇,“还有这等说法,我竟不知,那也好,白天陪你回娘家,晚上咱们再回去看灯,
到时候宫中会有大宴,放不放灯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太子才去三个月,只怕皇上没那个心思。”
那种场合,严肃又压抑,瑜真并没有兴致,只道到时再说。
下午归来时,瑜真又去彤芸那儿转悠,发现她这儿有新鲜玩意儿,两人又研究了半晌,彤芸看她很喜欢,便说要送给她,瑜真笑道:
“我若收下,萨喇善该哭了呢!”
“他不介意的。”
“随口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原本瑜真很看好彤芸与李侍尧,如今没了希望,这个萨喇善表现还不错,对彤芸也够用心,瑜真便劝她将心扉敞开,
“若注定嫁不了如意郎君,那就只能试着接受自己的丈夫。当你的人生无法选择时,你只能改变心态。”
阿俏大着胆子道:“其实奴婢觉着,萨爷对姑娘挺好的。”
彤芸已经不信她的话了,摇头叹道:“你也曾说过李公子挺好。”
吐了吐舌头,阿俏笑道:“可是正如九夫人所言,终究是没可能了嘛!所以奴婢才更关心萨爷对您如何。”
细细思量,她俩的情况其实差不离,彤芸很想问一句,“那么嫂嫂觉得,嫁给九哥,幸福吗?”
是否幸福,似乎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
正文 第一一三回 巧来病
在这富察府中,最知心的,也就彤芸和七夫人了,而七夫人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需要照顾,算来陪瑜真最多的,便是彤芸,是以瑜真对她,向来直言相告,无需隐瞒什么,
“说实话,在禾姨娘滑胎之前,我一度认为自己嫁给你九哥也算幸运。至少他在与我同房之后,从未再去找过尔舒,
在我脸上起红疹时,他也不曾嫌弃过我,亲自为我上药,慰我心安。这不正是一个女人所期待的专一和不离不弃么?
可是自从我与傅谦的过去被抖出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之间,失去了信任的基石,只剩争吵与置气。
纵然后来,他明白了真相,可我的心,已然被伤了,如今疤痕结了痂,不再疼痛,却无法平复如初,总会想起来,总会记起那道伤口。”
“那就不要触碰,”想起自己曾经摔伤过,彤芸拿此来作比,
“结痂后,忍着不去想,不要反复扣弄它,不然还会流血,你不把它当回事,过段时日,某一天醒来时,也许你会突然发现,那个痂,已然消失……”
新的肌肤也许会再生,可颜色终究不一样,还是能看出来痕迹,瑜真不愿去细想,想来便觉头痛,一笑而过,
“说你呢!怎的又扯起我来?”
“因为我们的情况相似啊!”彤芸需要幸福的人来给她勇气,
“若是嫂嫂能得幸福,我还有可能,若是你不能,那我也没有希望。我哥是现在才晓得你和八哥是旧相识,萨喇善可是一早就知道,男人嫉妒心强,成亲后,他大约也会疑神疑鬼。”
“萨喇善若是真的在意,估摸着也不会执意娶你,早想法子退婚了。每个男人的性子不一样,他是习武之人,大大咧咧,想来不会太过苛刻。”
而她与傅恒,皆是心细之人,对方一个眼神和语调的变化,都能在心里揣测出各种情形,活得太明白的人,会比旁人更累。
现在说什么都是瞎猜,是非好歹,嫁了之后才晓得,彤芸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求将来嫁过去之后,萨喇善若是再找小妾,找些性子温顺的,不要找凶悍的女子,反过来欺负她,可如何是好?她可懒得勾心斗角。
初六这天,傅恒上朝归来,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方盒子给瑜真,想在她面前卖弄一番,奈何事与愿违,瑜真竟然见过,“萨喇善才送了彤芸一块怀表,我已晓得它的用处。”
“嘿!这小子动作可真快!”傅恒只道这怀表有六块,是一个西洋人带来的,两块进贡给皇帝,其余四块在官场中买卖,想来萨喇善是花了一大笔银子,才得到一块怀表,居然就这么送给了彤芸,
“看来为了讨她欢心,萨喇善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