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90)
云月偏头想了想,南来藻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这摆件看起来小,但比那些庞然大物可贵多了。按云袖的工钱,攒上一年也不一定买得起。
“这东西从哪来的啊?”云月把玩着摆件,似乎没有看着云袖。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天了……
☆、无梦令二
闻言云袖果然缓缓埋了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是不是别人送你的?”云月转头看着她。
“小姐怎么知道?”云袖抬头,惊讶得张了嘴。
“谁送的?”云月挑眉笑道。
云袖红了脸,埋着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是不是黑虎?”云音问。
“不是不是。”云袖赶紧摆手否认。
“是岐城里哪家公子?”云月问,能欣赏得来这根雕的,能买得起南来藻东西的,多半是岐城里有家底的公子。
“不是……”云袖红了脸,“他只是岐城郑家一个采办。”
“认识多久了?”云月问。
“到王府没多久就认识了,但这摆件儿是不久前送的。”云袖说,脸蛋红得像下午吃的石榴。
云月牵唇笑:“他叫什么名字?”
“叫……”云袖声音小如蚊蚋。
“叫什么?”云音笑得合不拢嘴,插嘴来问。
“他叫沈缤……”云袖说,眼里含着春水,仿佛唤出他的名字心便要化了。
云月笑得开心,心里却想着此人须得会一会。
云雨送了云月一张手帕,她针线活好,云月的衣服大多是她亲手做的。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穿着舒服不说,样式也时新。云月都很喜欢,这次也不例外。
手帕是暗蓝色的,如同将黑未黑的天空,一角绣了双面云纹。细小物件上,云月偏爱深色,她都知道。
收了礼物,云月心情才好转回来。云起到的时候,她倒不想搭理他了。
“诶,好好的叫我来,把我晾在一边是怎么回事?”云起坐在几个丫鬟后面,一脸怨念。
“二少爷来晚了!”云袖转头笑道。
云音给他添了碗筷,招呼他到案前用饭。
云月才喊了句:“来,陪寿星吃饭。”
“哎呀,今日是你生辰?”云起走过来,拍着脑袋说。
“少装蒜!拿来吧。”云月把手摊在他面前。
云起笑着坐下,重重拍在她手心:“脸皮厚!”
云月哼一声,不服输地拍了回去,拍在他手背上:“没有不给吃,吃你的大锅饭去!”
“呐!”云起拿出一个长方小木盒,递到云月面前。
云月撇嘴接过来:“看这盒子,不会又是……果然……”云月扶额。
从小到大,亲朋好友送给她的礼物虽不是每次都合她心意,但至少每年都有新花样。除了一人,她二哥云起。他送的东西,金的银的锡的,蓝的粉的红的,材质多样,颜色多样,却总是那一样东西——华丽丽的步摇。
“哥,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我的脑袋?”云月耷拉着眉,指着自己头顶,“你看,我从来不用步摇啊!”
“啊,是吗?哈哈哈,我没发现。”云起傻笑。
“这样,下次你送我簪子行不行?”
云起看着案上的菜,语气敷衍:“行行行,下次再说吧。”
云月把筷子递给他,嘴唇嘟得老高。云起却似乎无所觉,接过筷子专注地吃饭。
夜风清凉,带来夏虫的鸣唱。淡淡艾香萦绕,令人心神安稳。
云月和云起躺在檐廊下,身朝屋里头朝外,两颗脑袋挨着,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丫鬟们忙别的去了,院里就他们二人,各处灯笼高照,却显得冷清了。
“阿月。”云起轻声唤。
云月用鼻子哼了一声回应。
“身上还疼吗?”云起看了她一眼,转眸继续看天。
“不疼了。”云月也看着天空,“就是痒得难受。也不能躺久了,久了会疼。”
“我能替你就好了。”云起呼出口长气。
云月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
“到底是谁想活捉你呢?”云起问。
云月看见一片云飘了过来,她微微皱了眉头。
“我想了几日,应该是为了用你来威胁王爷。”云起说。
“不可能。”他的话音未落,云月便即刻接口。
云起又侧头看了她一眼。云月垂了眸,眉头微蹙着,他不知她又在想什么。
“在京城的时候,我差点真就以为自己是南邑王妃了。”云月动动嘴唇说,“可是不是。”
说这话时,云月的神情很淡。
“阿月……”云起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上王爷了?”
云月闭了眼,很久没有说话。久到云起以为她不会说话了。
“哥。”云月背上疼了,她翻身侧躺,对着云起那方,蜷成了一团。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控制不住。”
云起微怔,抬手摸她的头顶,叹道:“哥哥明白。”
云月抬起头,看着云起:“你面对端绮妹妹也这么难受吗?”
云起收回手,将手臂枕到脑后,看着天说:“虽然苦时苦到极致,但总有甜的时候。”
云月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
“至少我知道她的心不会变。”云起补充道。他的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
云月收回目光,躺平了,看着星星,想象他说的甜是怎样的。
半晌,她皱了眉,“既然如此,我不要喜欢他了!”
“嗯?”云起不知道云月想了些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想起他心里全是难受,一点儿甜都没有,很苦很苦。”云月说,鼻音浓重。
“阿月……”
“世上除了父亲母亲,大哥和你,没有多少人能如此包容我。周旷珩能容忍我,对我好,可是他……他随时可以丢下我……”
熟悉的哭腔传来,云起坐了起来,看着云月不知所措。
“就像冷稀饭那样,可以一起玩,可能……可能也觉得我挺好,但是,是……是可以放弃的。”
云起皱紧了眉头,在身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下午我,我做梦了。我梦见我生辰的时候,他回来了,给我带了礼物。可是相非……相非一来,他就不见了。”
云起没办法,只好用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云月拉着他的手臂,借力坐了起来。泪水顺着鬓边流下来,划过她的脸颊,从下巴掉落。
云月抽泣不止。
“哥,我想回家。”云月抱着云起,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云起心疼得不行,若是周旷珩现在在的话,他肯定一拳打过去了。当年周凉都没让她这么哭过。
“阿月乖,等你伤好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儿。你要去哪里都成。”云起拍着云月的背,想起她背上有伤,改拍她的后脑。
四个丫鬟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却不敢靠近。云袖哭得比云月还惨,其他两个只是偷偷抹泪,云曦眼眶红红的,转过头去不看了。
过了夜半,云月气息喘得均匀,已经睡着了。
云起轻轻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几个丫鬟这才上前服侍。
披星戴月地赶路,周旷珩终于在天亮前赶了回来。
木辛值守府门,见了王爷惊奇不已。迎进府,王爷却不回荀院,看那方向,竟是要去宣兰院。
“王妃的生辰,如何过的?”周旷珩走得快,话语却很平稳。
“云起陪着过的。王妃想家了,听说哭了大半夜。”木辛恢复平常,如实道来。他的听说,自然是听云曦说的。
闻言周旷珩蹙了蹙眉,脚步更快了些。
天上的星子黯淡了,子时早已过了。
宣兰院的人大半歇了,檐廊下只剩云曦守着夜。见院里进来了人,她神色一凛,警惕了起来。看清那两人,她缓缓呼出口气,脸色却沉下了。
木辛停在院里,周旷珩要进屋。云曦跪坐着靠在门扉上,迟疑了片刻才让开,埋着头也不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