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85)
作者有话要说:小月儿其实蛮厉害的吼吼!
☆、松梢月一
听见有人喊王爷,云月微微抬头,半晌才看见一个黑影走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只看眼眸,她便能描绘出他的面庞,还有他微皱的眉头。
云月歪着身子,右肩抵着树干,仿佛随时会滑到地上。她的眼白很白,有亮光在闪。
“王爷!”十几人跪下对周旷珩行礼。
周旷珩不理会他们,大步走到云月面前。
“王爷……”云月轻轻唤,仰头定定看着他。
“受伤了?”周旷珩问,声音很轻,但呼吸很紧。
听见他的声音,云月全身都有痛感袭来。
“嗯。”她点头,鼻子抽了抽。
周旷珩顿了顿,躬身去扶她。
“疼疼疼疼疼”云月疾呼,带了哭腔说,“周旷珩,我可能要死了。”
周旷珩赶紧放开她,呼吸停了停。
“点火把。”周旷珩侧头对后面的人吩咐道。
刺客人数不明,此时点火把是不明智的,小个子有些犹豫。
“别点,我还撑得住。”云月擦了把眼,抬手扶住周旷珩的手臂。
小个子看了云月一眼,没动。周旷珩也没说什么。
“申应。”周旷珩吩咐道,“往东走,你来安排。”
云月听过这个名字,小个子原来就是申应。他接了令,去安排了。
“哪里疼?”周旷珩俯身,挨着云月问。
“背上,左手手臂……”云月说,声音软软的,“膝盖,还有喉咙……脸上也疼。”
听着云月说话,周旷珩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委屈时嘟着嘴的样子。
云月撑着他的手臂,有些吃力,刚想说话。周旷珩走到她身侧,俯下身就抱她。
刚抱起来,云月扯着他的衣襟又不住喊痛。
周旷珩把她放下,云月站不住,右手勾着他脖子,喘着粗气。周旷珩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云月痛得眼泪直冒,呼吸也是进气多过出气。
“背。”云月吐出一个字,声音软得像撒娇。
周旷珩愣着没反应过来。
云月右手捏了捏他的脖子,再说了一句:“背我……”
周旷珩拿下她的手臂,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云月缓缓伏在他背上,觉得身上似乎没那么疼了,世界都安稳了。
“疼不疼?”周旷珩问。
云月眯着眼摇头,想到周旷珩看不到,轻轻应了声:“不疼了。”
申应在一旁看着,几次想请示他家王爷都没好出声。
周旷珩终于下令出发。
走出森林,火光越来越亮。
面前是大队人马,青服黑甲,是南邑军。与申应穿着相似黑衣的,是暗卫。当头一人身着暗色深衣,眉头蹙得死紧,是子乐。
“王爷!”所有人跪地行礼。
云月趴在周旷珩肩头,环在他脖子前的右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起码有五百人,个个脸色死沉,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样子。云月想她该下来了,可是该归该,她却不动,反而将周旷珩的脖子环得紧了些。
“起来。”周旷珩说。
所有人令行禁止,虽想以死谢罪,但还是先听令。
人群里一人动了动,在静止的人群中很是明显。云月向他看去,小声喊了出来:“二哥。”
声音太小,只有周旷珩听得清。
云起向她示意自己没事,云月笑了笑,闭上了眼。
“先回岐城。”周旷珩说完,暗卫和亲兵都领命准备出发。云起牵着他的马走过来。
与云起一起过来的,还有举着火把的一人。两人一马走得近了,云起看清云月,脸色变得煞白:“王爷!阿月……王妃怎么了?”
周旷珩看他的脸色不对,转头去看云月,只见她的半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周旷珩心内一震,让云起把她接下来。
将云月放到地上,周旷珩才看清,她几乎浑身是血。她穿的本是一件素色衣裙,在驿站时糊了泥土,现在衣裳上仿佛开了红花。衣服的后背仿佛在血水里泡过,湿哒哒的,一摸一手红,而左手袖子还在滴血。
“云月!云月!”周旷珩喊了几声,声音发颤。云月怕疼他是知道的,方才她说不疼了,他以为她伤得不重。他没想到是极重。
云月一动不动。周旷珩拨开她面上的乱发,发现她脸上也有几道细长的伤痕。他捧着她的脸,凑近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他碰了碰她的脖颈,脖颈上也有伤痕。他一拳捶在地上,面色黑沉可怕。
“叫军医来。”周旷珩沉声,“快去!”
云起红了眼,跑进人群对早丢了魂的子乐说,“子乐大人,军医!军医呢?!”
周旷珩下令就地扎营,幸好他们救驾而来,带了好几个军医。
可云月是王妃,军医都是男子,他们一个个站在帐中,满头大汗,哪敢上前治伤。
周旷珩看着云月紧闭的双眼,很快做了决定。
“药箱留下,传申应来。”
申应早等在帐外,听见帐里下令,直接走了进去。
“他是谁?他行吗?”云起急得跳脚,忍不住问。
“成为暗卫前,他学医的。”云起本没想得到回答,没想到子乐淡淡说了话。
云起镇定下来,看着帐里不再说话。
军医留下药箱,抹把汗退了出去。申应让他们守在帐外别走远。
“拿剪刀来。”周旷珩说。
申应拿了两把剪刀,一把递给他,一把自己用。
很快云月的衣服被剪得不剩多少。她背上伤得最重,是被锋利的石块边沿刺破,石块不规则,她背上的伤口形状各异,布满了上半个背。
周旷珩强自保持镇定,稳住双手,不让它们发抖。申应看着自家王爷这个样子,惊讶得凝滞了许久。
接着是左手上臂的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手肘,膝盖也有严重的擦伤。
露出伤口,周旷珩丢开剪刀,深深吸了口气才看向云月,看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过不少比这严重几倍的伤,可是这伤在她身上。他的脑袋有片刻空白。
清理伤口时,云月缓缓醒了过来。她一醒来就忍不住喊痛。
“……好疼,疼,娘……娘亲……呜……”
从小到大,云月怕疼怕得要死。小的时候,受了伤就嚎啕大哭,非她爹娘抱着哄很久才好。后来长大了些,知道大哭难看,就咬着牙默默抽泣,非在她娘怀里哭得睡着不可。
现在疼了,开口就喊娘。可是她娘不在。
周旷珩绕到床榻头上,蹲下了,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云月看见他,哭得更厉害了。
现下条件简陋,用的是烈酒消毒。沾了酒的布巾擦过她的伤口,擦一下抖一下,抖一下哭一下,眼泪不要钱似的掉。
周旷珩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他用手给她擦眼泪,流一滴擦一下,似乎耐心十足。
“申应!”片刻后,周旷珩快疯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见自家王爷如此,申应心内早就惊讶得不行,现在猛地被问,他淡定回道:“没有。”
周旷珩皱紧眉头,没再说什么。申应正要继续动手,周旷珩沉声喊道:“轻一点!”
“是。”申应回道。他心想,待会儿缝伤口,不知王爷会把他怎样。
周旷珩给云月抹眼泪,手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脸。过了一会儿,云月哭声小了。他要拿开手,她却哼唧了一声,然后挪过手似乎要拉他。
没拉到,云月睁开眼看着他,她脸上泪痕未干,眼里水濛濛的。周旷珩呼吸停了停,把手放到了她脸上。
云月还是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她右手握着周旷珩的两根手指,脑袋枕在他手上。一会儿疼了,在他手心里蹭一蹭,继续哼哼。
周旷珩看着云月,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不自觉抚了下她的脸。
“王爷。”过了半晌,申应忍不住喊他。他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