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140)
“你,把衣服穿上。”周旷珩一本正经道。
“不穿,热。”云月毫不在乎,双眼盯着棋盘说。
面对着云月□□的手臂和肩头,周旷珩的眼珠子怎么也定不下来。一会儿用手支着额头,一会儿左顾右盼张望林中小鸟,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大热的天,周旷珩很上火。最后自然而然输掉了这一局。
“我赢了!”云月拍手笑,“后日带我出去,不可赖账。”
“知道了。”周旷珩抢过云月手里的折扇,站了起来,一边向屋里走一边摇着扇子。
“诶,我的扇子。”云月站起来去追周旷珩。
“是本王的扇子。”周旷珩闲闲道,脚步不停。
刚踏进书房,周旷珩突然把云月拉住,放在了身后。
黑虎走进来,只见王爷不见王妃,便说:“王爷,府外有人求见王妃。”
“是谁?”周旷珩来不及按住云月,她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问。
黑虎不明所以,但接触到自家王爷不悦的目光,他识相地将头埋得更低:“那人姓孟,不肯说名字。”
“不敢报上名字,不见也罢。”周旷珩不由分说皱眉道。
“王爷,找我的。”云月向前走一步,离得周旷珩很近了,她扶着他的胳膊,笑道,“带进来见见,若是不认识再轰出去。”
周旷珩睨视云月,云月笑得讨好,他也就答应了。
黑虎将人带到荀院,让那人在院里站着。
云月早穿好了衣服,从窗缝里偷瞄出去,看了两眼,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云月!”周旷珩喊她。
“端绮?”云月听不见周旷珩说话,径直奔了出去,“端绮!”走近了,她确认眼前泪水涟涟的小流浪汉就是孟端绮。
“月姐……”孟端绮哽咽着要呼唤云月,她的月姐姐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腰提住了。那男人看向她,他的一身威严和气势骇得她差点儿背过气去。
“放我下来!”云月挣扎着去掰周旷珩的手。
“他是谁?”周旷珩眯眼看着孟端绮,面前这人一身脏乱不堪的衣服,头发包在头巾里,不辨男女。周旷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这个人的身体。
“她是我哥未过门的妻子!”云月喊道。
周旷珩打量了孟端绮一番,放下了云月。
“民女孟韵,拜见王爷。”过了这半晌,孟端绮终于回过神来,面前这个男人除了南邑王不会是别人。她跪下行大礼。
周旷珩还未说话,云月便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跑到南邑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月姐姐,端绮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孟端绮极力维持的冷静一下便消失无踪,她哽咽着,红了鼻头。
云月怎么也没想到,端绮妹子会来南邑,孤身一人,跋涉三千多里,就为了她的一句话。
去年秋天,云月在绝城周宅绝望之时,给孟端绮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云月将自己的处境尽诉,自然提到了云起被打,命在旦夕。她的原话是:若是此次起哥活下来,我绝不会再让他受伤,绝不。
听端绮说起,云月苦笑了下,后来他还是让她哥受了重伤。所以说,誓言还是不要随便发的好。
孟端绮与云起定的娃娃亲,从小便与云月交好。然而她不似云月那般天不怕地不怕,她是个地道的闺秀,温柔娴静,安守本分。虽然也心智坚定,聪明坚强,但轻易做不出私自离家的举动。
“端绮,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沐浴过后,云月看着孟端绮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月姐姐,我……世兄呢?”孟端绮咬咬唇问道。
“他在绝城,一月前来信跟我显摆,他已经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了。”云月为孟端绮盛了一碗粥,“你又黑又瘦,多吃点儿。”
孟端绮摸了摸额前垂下的湿发,片刻后抬头问:“世兄何时参军的?”
“我信中都说了啊,你……你莫不是……”云月睁大了眼看着孟端绮。
“月姐姐,我从京城走到岐城,用了四个月又二十五日。”孟端绮毫无征兆哽咽,“我娘要退婚,起哥哥又生死不明,我……我就来了。就是死我也要见他一面。”
云月不敢置信,端绮手无缚鸡之力,不会骑马不会射箭,竟然就这样跑到了南邑来。
“可有受伤?”云月看着孟端绮,神色间满是紧张。
“没有……”孟端绮刚开口就止不住地哭。这一路,她走错过路,饿过三天肚子,遇见过野兽,碰到过劫匪,风餐露宿近五个月,她以为自己到不了南邑了,都是那个人支撑着她。
她想见云起,哪怕一眼也好。
“好妹妹,不哭不哭,都过去了啊,起哥好好的,我很快让他回来见你!”孟端绮不肯细说路上发生了什么,云月也能猜到一些,为安慰孟端绮,她忍不住夸下了海口。
“不用了,只要他好,我就安心了。”孟端绮用手帕拭去眼泪,又是一行眼泪流下来,“我,我在这等他。”
云月皱眉:“我让他回来见你,或者我们找他去!”
孟端绮愣了愣,最终还是埋下了头:“不用了,我……”她没有说完,眼泪先流成了线。
“怎么了?好妹妹,怎么又哭了?”云月心疼,拿起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月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来?”孟端绮哭得抽噎不断,“起哥到南邑两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去年……去年你们回京,他都不来看我。”
“月姐姐,起哥哥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娶我?”
“没有的事!”云月否定得极快,“若他要娶妻,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真的吗?”孟端绮被云月恳切的语气镇住了,都忘了哭。
“当然!相信姐,我让他回来,也就两三日的事。”云月信誓旦旦保证,“来,先吃饭,你这样子,起哥看见了会心疼的。”
孟端绮被云月安慰好了,一挨着床榻便睡着了。云月火急火燎赶去荀院,让云起回来的事,她还真做不了主。
“不准。”周旷珩看着云月,一脸决绝,似乎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也就五六日,为什么不准?”云月一下就急了。
“这是军纪。”见云月焦急,周旷珩更加坚决。
“兵士休沐亦是军中常规,你可以将他后面的休沐日提到前面。”云月据理力争。
“如此突然,会对军中事务增添麻烦。”周旷珩没料到云月对军营的事务了如指掌,只能扯出这个理由。他一脸威严,换了别人定然不敢再说什么,可是他面前的不是别的人,正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人。
云月哼笑一声,朝他的书案走近一步:“南邑军都是你的人,你若是想召一人回来,明明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不准?”
“本王召人回来,皆因公事,可你让他回来为了什么?”周旷珩问。
“为了见他多年未见的未婚妻!”云月说完,眼看周旷珩要说话,她不喘气接着说,“他的未婚妻为了他翻山越岭,独自一人走了三千多里地,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他,为何不能让他回来?”
周旷珩张口要说话。
“再说了,若是你因此召他回来,你的将士们只会觉得你体恤下属,南邑军会更加团结,更有利军纪。”
“行了!”周旷珩打断云月,他第一次发现她还真挺能说,“本王召他回来。”
周旷珩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云月受宠若惊后得意地笑了:“好,现在就派人去,让他快马加鞭,两日后我要见到他。”
“哪有这么快?”周旷珩面露不悦。
“两日后是大日子,我也想见他。”云月注意到周旷珩的面色,换了讨好的表情。
周旷珩脸色却更难看了,两日后是云起二十岁生辰,年满弱冠,是男子一生之中仅次于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的日子。可是那日也是他的生辰,云月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