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108)
自家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得很。看着王爷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比打死他们还难受。
“相非!”吴缨皱了眉一脸正色看着相非。
“缨子,我认真的。”相非皱了眉,“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云家的人。这样的人不适合王爷。”
“适不适合,不是你我说了算。”吴缨冷冷道。
“吴缨!”相非起了火气,“我跟你十几年的兄弟,抵不上你跟这丫头相处一年?”
“不是。”吴缨看着相非,“你没看到,她不和王爷闹的时候,王爷的样子,就像回到了六年前。”
相非傻眼。
六年前王爷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曾以为王爷会一直那样下去,可是后来到了南邑,那样的王爷便渐渐消失了。他们看着心里难受,却没有丝毫办法。
“她到底喜不喜欢王爷?”相非看着远处檐下那盆文竹问。
“当然。”吴缨长长出了口气,敛了情绪,“我还没见过跟王爷单独相处过,不会迷恋上王爷的女人。”
云月在地上趴了一夜,醒来的时候,睁眼看了地面许久才清醒。她脑子发沉,浑身无力。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湿润的。
屋外还有雨声。屋子陈设简单,一张床榻,一方桌案。
挪到案边,云月倒了杯水喝。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换了衣服,解开发髻。屋里没有镜子,她随意梳了头发,不打算束起来。
地上有一本书。她捡起来,是《应兵》,人人都知道的一本兵书。她小的时候能倒背如流,后来云家搬到了云牧岭,她便把那些兵书都丢了。
翻开书,她看不清上面的字,定了定神,脑子越发昏沉。她觉得冷,可是呼出的气息很烫。
门被拉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定住了。
“王爷。”云月只看了他一眼便闪开了目光,她后退一步,垂首行礼。
周旷珩却定定看着她,目不转睛。他不说话,云月浑身渐渐发颤,仿佛又害怕了。
“我好像病了。”云月轻声说,“房里也没有笔墨。”
“回去。”周旷珩说,没什么情绪。
“是。”云月顿了顿,转身回屋。
周旷珩在外拉上门,半晌后对门里说了句:“不许上锁。”
门里没有回音,他拉开门。云月猛地转身,躬身回答:“是。”
周旷珩一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他握着门框的手用力,几乎要将门框捏碎。控制住力道,拉上门,他大步走开。
吴缨和相非远远看着他走来,都凛了神色。
“把你认识的那个女大夫找来。”周旷珩不看他们。但相非知道王爷是对他说话。
相非脸色一垮。那个女人,他好不容易甩掉的啊……
“调你手下的人守着这里,她若再不见,你提头来见。”周旷珩停步对吴缨说。
“是。”吴缨回答。
厅里早已收拾好,周旷珩取来笔墨纸砚。见相非还在站在一旁。
“你还站着做什么?”他沉了脸,“快去。”
“是。”相非识相,即使再不情愿,此刻也推脱不得。
“一刻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用绑的也得给本王绑来。”
相非闻言,忍住唾弃,急匆匆奔出了府。
周旷珩推开门,发现云月趴在案边一动不动。他几步走过去,丢下手里东西,迟疑片刻才抚上她的脸。很烫。
她的脸颊发红,嘴唇发干,眉头不甚舒展。
周旷珩沉着脸,手下用了点力,揉了一把她的脸。云月昏迷中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未醒。
如一股细柔暖流划过手心,周旷珩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看了她半晌。他把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脸,抱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放上榻,拉了被子盖住。
相非领了一个大夫进府。
那女大夫一身锈色袍子,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一头青丝却是半梳。女大夫面容娇好,眉目轻灵,但此时却皱着眉,冷着眼。
“李姑娘,有劳了。”相非请她进后院,指了指云月所在那间房。
李隽斜一眼相非,他的相非目光躲躲闪闪,她冷哼一声,走向云月房间。
她没见过南邑王,却也听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长得好看。此时见他转过头来,虽然皱着眉,脸色也不好,但是还是很好看啊,一身的清贵和王气,霸道之中还含着柔情。她觉得之前自己肯定是瞎了眼看上相非。
她一走进房里,南邑王身上所谓的柔情便收了起来。哦,原来是只对榻上那人温柔。李隽不由得打量了云月好几眼。看面相,二人真是相配。
李隽跪下行礼后,周旷珩让她看云月。
云月病得有些重,李隽为她把脉之后皱了眉。
“如何?”周旷珩问。
“王妃昨晚可是淋雨了?”李隽问。
周旷珩顿了顿才回答:“是。”
见他眼里闪过类似愧然的神色,李隽了然。
“严重说不上,王妃身体底子不错。草民为王妃开一服药,每日定时服用,配上膳食调理,如果心情舒畅,很快便痊愈。”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说:“这几日你留在府里。照料好她的身体,本王不会亏待你。”
“王爷答应草民一个请求可好?”李隽闻言亮起了眸色。
“想要得到好处,总要付出相应代价。”周旷珩冷眼说。相非那些破事他不想管。
“草民明白。”李隽垂首,“待王妃痊愈了,草民再说出请求,是否答应还是在王爷。”
“准。”周旷珩淡淡道。
“谢王爷。”李隽伏身行礼。
李隽打来冷水,拧了凉帕子贴着云月额头。周旷珩在案上写字,写一会儿看一眼云月。
李隽出门抓药,回来时见南邑王还在写字,已经写满了几十张纸。她瞥一眼,每个字都很好看,好看到她形容不出来。写的什么东西她更不知道,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它们连在一起她却一句话看不懂。
写了一沓纸,周旷珩放下笔,起身走到榻边。蹲下身细细看了一遍云月,碰了碰她的脸。
“本王不在时,有事找吴缨。”周旷珩站起来,淡淡说了这句便走了。
李隽看着南邑王的背影,摇头轻笑,最后叹了口气。
☆、桂枝秋一
周旷珩后悔了,昨晚云月跪在他面前大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是冲动了,也不知为何,以为在京城那些天她都是故意讨好他,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发颤。他当时确实气急了,他没想到,她为了她哥,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后悔之后又觉得庆幸,幸好他没有真的杀了云起。
他想,若是当时他吓吓她,点到为止就好了。可是现在,他吓过了。不能吓,难道要哄她吗?不可能,他做不出这种事。怎么哄?凭什么要哄?
为什么要哄?他是她的丈夫,又是南邑的王,该她来讨好他才对。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身居高位惯了,天之骄子岂能随意低头。没等到云月醒来,他就要走。走前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叹了口气,他明白,他是怕自己心软,怕自己真的做出哄她的事情来。
午后,雨终于停了。云月缓缓转醒,见房里案边坐了个女子,她也没什么惊讶。
“王妃。”李隽走过来,对云月行礼,“草民姓李,是王爷找来为王妃诊病,顺带照料您的大夫。”
云月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她要起身,李隽扶起她。
“我要喝热茶,不喝药。”云月坐在榻边,淡淡看着李隽,“你看着办吧。”
李隽笑道:“不喝药可不行。”说着倒了一杯茶给云月。
“你若告诉南邑王,我保证你不能完整走出这里。”云月接过茶,抬眸看一眼李隽。
“王妃饶命啊。”李隽苦笑,“草民只是个小大夫,治不好王妃我走不出这里,要治好王妃,让王妃喝药我也走不出这里,王妃不如直接治我的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