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命难安(92)
“哼!”听了羲凰的话,杨旭瘪嘴,鼻孔朝天,一副不愿承认的样子。可羲凰见他如此,却惊喜异常:“难得呀,你居然没说‘谁让你救了,不就是一条命,谁要谁拿去。’之类的混账话。而且...”羲凰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没发现谦婕妤的身影,故而愈加惊奇道:“你母妃竟放心你一个人?怎么,想通了?不想死了?”
“要死也是你们独孤家的人先死!我凭什么去死!”杨旭立即吼道,看来还真是想通了不少。不过,他这个身受重伤,气力不足,声音不大,却摆出一副冲天气势的样子,还真是认真得有点好笑。羲凰忍不住笑笑,并情不自禁地想要揉揉他的头,可就在她刚伸出手时...
“你干什么?不许碰我。”杨旭一把从枕头下抽出匕首,挡在自己身前,并警惕地看着羲凰。可就在这刹那间,羲凰的注意力一晃,一下子全然集中在了他手上的那把匕首上。
这把匕首与杨启那日用来割发的匕首一模一样!羲凰震惊地发现,尔后连忙收回手,异常严肃地问:“这把匕首从哪儿来的?”
“嗯...我太子哥哥送的,我们一人一把呢。”杨旭被羲凰的神情吓到,一下子变得老老实实,但语气中仍难掩骄傲。
“什么时候送的?是不是大婚那晚?”羲凰继续问,并随即迎来了杨旭惊诧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果然——
羲凰瞳孔骤缩,灵台清明,恍然大悟,瞬间理清了之前的种种困惑。
大婚那晚,战鹏飞来东宫找杨启,定是觉察到了宫内异样,前来保杨启离开。之后,他们未从宫门走,一方面一定是担心宫门已经被她父王的人严格把控,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人知道秋水宫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所以之后,他们干脆来到秋水宫,而杨启就是在此时遇见了杨旭,并把那用来防身,本来是一对的匕首送了他一个。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果秋水是个地点,指的就是秋水宫的话,那落霞、孤鹜和长天...是落霞离宫和孤鹜小筑!羲凰惊觉到,差点没喜极而泣。可旋即,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她逛秋水宫逛了这么多天,好像从没有见到过一个叫“长天”之类的建筑。羲凰再次陷入一阵苦恼。幸亏,她还记得阿乖的事,并估摸着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些许线索。
“小陛下,你那只阿乖是哪捡的?”羲凰诚心请教道。但杨旭大概被她这忽喜忽忧的变化给弄糊涂了,于是莫名其妙地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嗯...没干嘛,好奇呀,好奇你从哪里寻了这么多宝贝。”羲凰半真半假的,刻意隐瞒道,让杨旭一时不明所以,只好顺着她的话实话实说:“就在后面的假山那儿呀。”
“假山?你没记错吧?你再想想。”羲凰不敢相信,出声质疑。
终于,惹得杨旭那小孩子的自尊心顷刻爆发,强撑着他那羸弱的身体,挺身叉腰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羲凰,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辩驳”道:“不!可!能!阿乖是上天派来陪我的,我不可能记错。假山里面有个洞,洞里写了“长天仙境”四个字,老天爷就是通过那仙境,将阿乖送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急事,明天暂停一天。
☆、不如归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故而,羲凰一从杨旭那里得知密道所在,便立即返回永信宫,找她的“粮草”——莲生。而此时,恰巧莲生也正在寻她。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今日您为何去秋水宫去了这么久?”莲生一见羲凰回来,立即拉住她担忧地问。那操心操肺的模样,哪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活脱脱就是一个劳心费力的老妈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叫羲凰前段时间生无可恋,要死不活呢?莲生约莫是被她那个状态给吓着了,一时半会儿有些走不出来,再加上王妃生前的嘱托,所以只要一时半刻见不着羲凰,便担惊受怕,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贴在她身上才好。
如此忠心,羲凰自是得有所安排,不能留她独自在这儿遭受牵连。所以,羲凰领着莲生避开众人,想了又想,终于启口道:“莲生,这些天你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出宫,然后去鼎北王府陈管家那里领你的卖身契,再...”
“郡主这是要赶莲生走吗?!不!莲生不走!莲生答应过王妃要永远陪在郡主身边的,莲生死都不走!”莲生一听羲凰的开场白,“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不由分说,立即抱住羲凰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陷入恐慌不可自拔,逼得羲凰后面的话说怎么都不出口,只好抑郁地仰天长叹,等她哭完再说。
小半个时辰后,待到莲生终于声音嘶哑,眼泪流干。羲凰这才好生舒了一口气,掏了掏她饱受荼毒的耳朵,无奈地说出未说完的话:“再去准备几匹马,到落霞离宫附近等我。”
“嗯?”莲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羲凰,然后在连贯地回味了一遍她刚才的话后,“嗖”地一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郡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已决意要离开这里,需要劳烦你先去宫外准备一番。”羲凰以手扶额,小声解释。自此,莲生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主仆俩紧接着立即沉下心来,共议后续事宜等自不必说。
当然,为保万无一失,那条密道显然是重中之重。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羲凰更加频繁地出入秋水宫,明面上殷勤地去小皇帝那儿嘘寒问暖,暗地里却在考察那条密道的安全可靠性。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本以为天衣无缝不易察觉,岂料没几次就被人逮个正着。
“太子妃娘娘,别来无恙。”谦婕妤牵着小皇帝的手,淡定从容地将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羲凰捕获。霎时间,三人一个气定神闲,一个鄙夷不屑,一个不知所措,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弄得羲凰只好硬着头皮客套:“无恙,无恙,婕妤娘娘宫里的假山用来捉迷藏实在是不错,小陛下您这回可得认输了,哈哈哈——”
“......”
闻言,谦婕妤不置可否地笑笑,从容不迫依旧,倒是杨旭那死小子白眼一翻,立即摆出一副“你就装吧,我压根不认识你”的表情。于是乎,羲凰明了自己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只能整理好情绪,不慌不忙地应对道:“婕妤娘娘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这边,见羲凰终于开口,谦婕妤神色一凛,立时收敛笑容。紧接着,在思忖片刻后,趁着其他两人来不及反应,“扑通”一下跪在羲凰面前,迅速拜了三拜,继而诚挚地说:“求太子妃娘娘带我儿离开皇宫!”
“什么?!”羲凰和杨旭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大惊失色。随即,一个赶忙扑过去扶他母妃起身,一个警惕地朝四周望望,确认无人偷听到后,不自觉地反问:“娘娘,您没开玩笑吧?”
“......”
谦婕妤没有回答,但她那执着的眼神,怎么都不肯站起来的双腿,无疑已说明了一切。而见此,杨旭立即嚎啕大哭道:“母妃,儿臣不走,儿臣要留在这里陪母妃,呜呜呜——”
他这一哭,哭得身为人母的谦婕妤肝肠寸断,眼泪亦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但随后,她又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硬下心肠,看着杨旭呵斥道:“那你是打算留下来等死,还是打算违背本心屈从于独孤判?!”
“不——都不——”杨旭一面含着泪,一面摇头拒绝。而这一下,无疑更加坚定了谦婕妤的决心,只见她猛然转头看向羲凰,又是三拜后言辞恳切道:“妾身区区宫女出身,自知福薄,人微言轻,既不不受先帝宠爱,亦不受皇后待见。这么些年来,唯有一个旭儿在身边承欢膝下,才能拥有片刻欢愉。故而,妾身从不奢求他能闻达于天下,只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可如今...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