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命难安(50)
鼎北王妃这话说得十分讽刺,让华贵妃深感汗颜,可刚想客气客气,却听到一句惊心动魄的话接踵而至。“如此这般,妾身只能立刻回王府,求王爷赶紧去东宫,向太子殿下赔罪。说不定...”鼎北王妃再次顿住,继而一字一句道:“说不定太子殿下看得起我们鼎北王府,将来...愿意为羲凰做主。”
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在场的诸人现在无不只剩下这个反应。毕竟,谁又能想得到,独断专行、权倾六宫的华贵妃,此时竟会被向来温柔如水的鼎北王妃说得哑口无言呢?恐怕,华贵妃自己也不曾料到吧。不过,此时她可没心思去关心这些,鼎北王妃所说的那番话,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实在太值得她去反复咀嚼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华贵妃双眼微眯,死死盯住鼎北王妃,终于卸下了伪装不下去的和谐。
鼎北王妃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若是不秉公处理此事,整个鼎北王府都会不惜和他们母子撕破脸倒向东宫。而且只要鼎北王府愿意,东宫就会有东山再起的那天!“莫不是鼎北王府已经查到了些什么?”华贵妃灵台一闪,转念想到:“若不是如此,鼎北王妃何以会如此狂妄?”华贵妃的眼色变得有些狐疑。然而,这丝狐疑在触到鼎北王妃的高傲那一瞬,全线崩塌,立马就被不安所代替。好在,就在这时...
“奴婢斗胆禀告王妃娘娘,您这是错怪了我家娘娘的意思。”立于华贵妃身旁,目睹了眼前这一切的玲珑,出言打破僵局,并成功引起在了在场两位主子的注意。
“我们家娘娘的意思是,如此简单的将这个小贱婢赐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见两位主子都未曾呵斥她,让她住嘴,玲珑强顶住这二位带来的强大压力,接着说:“此贱婢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简直死不足惜。可我家娘娘向来十分疼爱泽恩郡主,认为若是这么简单赐死的她,根本就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所以,倒不如.....”玲珑话音稍弱,趁机偷偷的观察两位主子的神色,并庆幸她俩都有所缓和后,才说出最终结论:“倒不如将她交给泽恩郡主自己处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缓兵之计,华贵妃听得玲珑这一席话,心中暗赞她的灵机应变,于是连忙肯定道:“对对对,本宫就是这么个意思。”要知道,若是此事能够交于羲凰处理,那就好说话多了,毕竟羲凰年纪轻,耳根子软,又有豫王这一层关系,怎么说都不至于多么驳她的面子。一想到此处,华贵妃感觉整个世界又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心情瞬间明媚了不少,俏脸上也随之恢复了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
另一方,今日一反常态,咄咄逼人的鼎北王妃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向玲珑,瞧得玲珑心里毛毛的,以为王妃马上就要拿她发作,却发现王妃的神色中居然闪现出丝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而那厢,华贵妃亦发现,鼎北王妃的神态出现些许松动,于是为了防止此事再生变故,急忙一锤定音道 :“看来王妃也不反对这个法子,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说罢,见鼎北王妃还是沉默不言,并没有立即出言反对,华贵妃决定见好就收,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于是连忙抛下一句“本宫突然想到后宫还有些事儿急需处理,下回再来探望羲凰。”的说辞后,就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忙不迭地离开了永信宫。
☆、夜半来人
却说与此同时,脸上包扎着伤口,侧躺于床上,百无聊赖地吃着糕点的羲凰,一面埋汰着眼前的糕点手艺如何如何不如梦鸢,一面想象着外面的场面应该是多么精彩。话说,要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就算是让她挤门缝,她也想见识见识她母妃的勃勃英姿。唔...顺带还有华贵妃吃瘪的样子。
“哗”无预警的开门声,让羲凰差点被吃了一半的糕点给活活噎死,可是来不及多想,她便匆忙向嘴里灌几口水,将糕点碟子等物往床下一藏,一个飞燕还巢缩进被窝,背对来人处,酝酿出一副生无可恋、悲痛欲绝的模样。
“不用再装了,人都已经走远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好在这声音是她母妃的。只是,母妃这声音里夹杂着很明显的怒气,远不似往日的温柔可人。令羲凰的背脊无由来的一麻,突然有种希望进房间的人是华贵妃的冲动,但还是讪讪的转过身,规矩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堆笑的目视母妃在她的床边坐下。
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嘛,羲凰悄悄的向跟进来的莲生使了个询问地眼神,并无意外的得到了对方一切顺利地暗示后,亲昵靠在母妃身旁,用甜腻腻的声音撒娇卖乖,同时再次悄悄的用眼神示意莲生,让她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门。
“哼...”面对羲凰的百般示好,鼎北王妃一反常态的冷面相迎,显然还在生她的气。其实羲凰晓得,母妃不是在气自己让她去抵挡华贵妃,而是在生气自己居然用脸部受伤这样的理由,吓她来皇宫探视自己。
谁不知道,在这个重视容颜的时代,脸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不亚于贞洁性命。同时可以想见,鼎北王妃在听说羲凰的脸被划伤时,得被吓得多么魂飞魄散。所以,羲凰只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俯首认错,并使出从小到大的杀手锏:“母妃~宸儿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不要不理宸儿嘛。娘~”
没错,羲凰的杀手锏就是那一声声温情脉脉的“娘”。话说,鼎北王妃从小就生长在皇家,规矩礼教森严,自是从来没有使用过“爹”“娘”这等寻常百姓家的称谓。后来,她作为继室嫁入鼎北王府,独孤予逍和独孤予遥这两个继子对她也是十分尊敬,人前人后都会唤她做母妃,但到底年岁相差不大,又并非她亲生,始终还是隔着那么一层。因此,也只有羲凰,她的宸儿,她那个不喜为世俗礼教所牵绊的亲生女儿,会在私下里无所顾忌的喊她一声“娘”,令她感受到挣脱了一切礼仪束缚的真挚亲情滋味。也正因为如此,她一听到她的宸儿喊她“娘”,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就比如说现在。
“哎——”鼎北王妃的心融化在羲凰的温情攻势下,脸色也终于破冰,揽住撒娇不止的女儿,循循善诱道:“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吓为娘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绝不会有下次。”羲凰见她母妃终于有所缓和,连忙乖巧的保证,只差伸出手指头来对天盟誓了,却见母妃的神情又一次沉痛下来,自责的说:“母妃实在不愿意你卷入这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中,可你一旦嫁进皇宫,这样的事必定会防不胜防。若不是....”
鼎北王妃说到此处,突然噤声,好像即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话锋生硬一转,继续道:“总之,你要记得,在你的背后,鼎北王府总是会默默支持你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话毕,鼎北王妃目光暖暖的看向羲凰,心疼的抚摸着她脸上的“伤处”,好似羲凰那里真的受伤了一般。
那厢,羲凰一边享受着母妃温柔细致的轻抚,一边却反射性的咀嚼起那句欲语还休的话。若不是?若不是什么?难不成她与太子订婚这桩事,除了皇家笼络鼎北王府外,还有什么说不得的隐情不成?这些问题若是搁在平时,羲凰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可现在母妃刚刚从盛怒中原谅她,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惹母妃生气了。更何况,若是不出她所料,今天晚上必有要事发生,她现在可得好好打起精神来应付此事,决不能为别的事情分神。故而,新出现的那些疑惑,也只能容后再想了。
是日,夜,眼看就要到宫禁的时刻,羲凰气定神闲的坐在灯火下看从刑部抄来的笔录,未见分毫焦急之态,端地十分大将风度。反倒是莲生有些按耐不住性子,时不时地向殿门口张望,差点儿没把门板看穿,才终于将芙落和另外一个人盼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