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撩人不自知(56)
她走上前,看见画景,瞬时怔住。
画景上既是她,好像又不是她,柴未樊一眼看过去,竟感觉从画上看出了一个故事:少女明眸皓齿,身姿轻盈,粉嫩如花,站在雪枝下面,微偏脸,看着围绕她转圈的小白狗,眉目温柔,而她斜后方,站着一位少年,眉眼紧紧锁着她,神情专注,又好似泛着温情,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无法描述的感觉扑面而来。
只有小貔貅踩在雪地上一点又一点,桃心形状的梅花印仿佛无声诉说着什么。
皇上探手,从她手中接过画,微笑,“画得很好,回去后修撰完毕,给朕送来一副。”
常画师恭身,“是。”
柴未樊仍有些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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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和宫出来后,皇上心情大好,许顺达心情也大好,只是回到紫宸殿,看见立在门口一个微有些佝偻的人影,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
寿安宫。
太皇太后拧着眉喝下一碗药,皇上走进来,看见,有些担忧,“祖母,您身体病了?”
太皇太后放下药碗,摇头,笑,“老了,遇到乍冷乍热的天儿,便容易腿疼,所以每年都要喝上几天药预防。”
皇上坐在她身边,皱眉,“宣院正来,给太皇太后看看。”
太皇太后忙拦住他,“老毛病了,不必大费周章,院正早前开了药,这几年好多了。”
说完,她挥挥手,“都下去,哀家跟皇帝说说话。”
所有人立即退了出去,只有一个方嬷嬷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拉住皇上的手,叹气,“哀家老了,也不知能看你几年。”
皇上:“祖母,您别这样说,您必定会千秋万代。”
“哈哈,千秋万代,你父皇身为皇帝,尚不能够千秋万代,我一个老婆子,又怎能奢求千秋万代。”
皇上抿唇不语。
“皇帝啊,哀家贵为太皇太后,这一生经历太多,临到老了,却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放不开手,”她嘴角笑意淡淡,“哀家怕你太年轻,扛不住这偌大一个江山,哀家怕蕴书和蕴采将来婚姻不顺,却无人可以哭诉,哀家也怕念璇走弯路,将来无路可退。”
皇上垂下目光,面部沉默。
太皇太后等了会,无奈叹口气,转而说:“前儿个,崇玥来看哀家,为璇姐儿的糊涂事道歉。”
郦崇玥,大长公主的闺名。
这次,皇上开口了,“祖母,孙儿已经降下惩罚。”
“但你心里没有过去是不是?”
皇上顿住,眼神悠远,不语。
“崇玥说,宣平侯的立世子奏折,你没有允。皇帝,你身为皇帝,万事莫要意气用事。”
“祖母,”皇上突然开口,“您知道,姑母为什么把表妹送进宫,对不对?”
太皇太后没说话,他抽回手,站起身,望着门外悠远的亮光,淡笑,“孙儿这一辈子没什么能自己做主的,当年生母早早离世,被送到惠太妃身边,孙儿做不了主,后来二皇兄登基,父皇将孙儿送到庆林园,孙儿也做不了主,后来,祖母您想到孙儿,将孙儿从庆林园召回来,继承这偌大江山,孙儿照样,做不了主。”
太皇太后蓦然抬眼,嘴唇颤抖。
“孙儿身为皇室子孙,自小便知道自身的责任,也从不敢妄想自己不该得的,”他转过头,“可是,孙儿同样不是皮影戏里的纸人,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祖母,璇姐儿对朕来说,只是一个表妹,朕在前朝受诸多牵制,不想回到后宫还被迫时刻提醒着,朕这个江山有多么不稳。”
“祖母,”他轻轻吁口气,“继续呆在后宫,只会让朕对璇表妹印象更不好。”
太皇太后闭上眼,很长时间,紧紧攥着拳头,倏忽,她松开手。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
皇上重新回到太皇太后身边,给她盖好腿上的毛毯,漫不经心,“孙儿自然不会意气用事,宣平侯这个立世子文书,朕总会同意的。”
第49章
柴未樊终于从永和宫出来,回去上书房上课时,却发现宝阳郡主的桌子已经被人挪走,她心下吃惊,面上却不显,回去后让小汤子去打听,小汤子出去跑了两圈,回来禀报。
“听说是宝阳郡主这些日子病了,怕把病气传到宫中,所以暂时不进宫了。”
柴未樊点头,沉思,难不成是气病了?
她重新回到上书房,没了宝阳郡主,上书房比之从前和睦很多,就连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
这次宝阳郡主和柴未樊闹矛盾,长公主身为年纪最长的,不能及时发现并阻止也受到了牵累,不过长公主并不将这点惩罚放在眼里,因为这次大闹,导致宝阳郡主暂时没办法进宫读书,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长公主,她跟宝阳的矛盾是根植在血统,衍生于日常的存在,柴未樊帮着把宝阳弄出去,就是她的大恩人。
除了吃惊于她现在的影响力,她现在倒真心觉得柴未樊不错,两人的关系竟渐渐好起来。
出禁闭后第二件事是去向太皇太后请安,说实话,过去之前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怕太皇太后因宝阳郡主的事迁怒她,尤其在宝阳郡主生病不再进宫进学的事情之后,她不怕被迁怒,只是不想让姑母难做。
她一路心情忐忑地进入寿安宫,太皇太后见到她,仍旧慈眉善目,像别家世家老太太似的亲切地询问她的伤痕情况,问她这段时间是否吃好睡好,言语谆谆,和蔼可亲,好似,跟宝阳郡主的争执不曾发生过一样。
看看气定神闲,毫无担忧之色的姑母,她表面带笑,内里却暗暗腹诽自己,想太多,是种病,得治!
总的来说,仿佛回到了以前在保春殿的日子,她上午去上书房学习知识和礼仪,从上书房回来后陪姑母说说话,练练大字,偶尔皇上表哥过来,一块用个膳,出去散散步,当真十分悠闲。
然后有一天,宫外柴府递了消息进来,说让她回府一趟,因为她大姐——柴未娴要跟人定亲了。
柴未樊收到这个消息,有片刻没反应过来,而后想想,大姐今年十五,翻过年就十六,是该定下了,只是之前祖母和大伯母眼光高,看不上来柴府提亲的人家,偏偏柴府门槛在那里,看上的人家又看不上柴府,所以才一直拖着。
看来现在是碰到合适的人家了。
大姐定亲这样的大事,她当然得回去,还得备上一份厚礼,等过些日子大姐正式成亲,她还得加份添妆,翻着自己的妆奁盒子,柴未樊长长叹了口气。
回去照样带了盛盏和卷碧,几人坐在马车中,情绪都有些高昂,主要是盛盏和卷碧,十分好奇大姐的未来姑爷究竟是哪路高人。
“听说是何府的二公子。”
“何府?就是那个一门二状元的何府?”
“可不正是。”
卷碧惊叹,“大姑娘这门婚事不错呀。”
岂止是不错,可以说柴府明显是高攀了,何府是书香世家,遍出读书人,曾经还有叔侄二人先后同为状元的美事,最重要的是,何府主事现在在朝任二品大员,其兄弟是皇家书院的院长,学子遍天下,朝廷上一半官员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句老师,可以想象何府的影响力。
柴未樊也很惊讶,大姐竟然会跟这样一个门楣结亲,听说那位何府二公子还是书院院长的嫡次子,当真门第高上,家世清贵。
“何府为什么会选中大姑娘?”盛盏面带不解,不止她不解,柴未樊也不解,她家大姐样貌才情是都不错,但家世首先就落了一个层次,而京城样貌才情皆上品的世家女比比皆是,她家大姐在里面还真不突出。
卷碧抿抿发线,淡笑,“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宫里的娘娘啊。”
听到这话,柴未樊和盛盏顿时愣住,这件事情她们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是姑母淡然无争的性子和与柴府并不亲密的情况各大世家都明晓,所以下意识忽略了这点,现在卷碧大刺刺地点出来,再仔细一想,说不定真有点关系,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