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撩人不自知(110)
太皇太后唤他上前,并吩咐方秋南将案几上的卷轴展开一幅,指着上面明媚皓齿,相貌怡丽的女子,笑道:“这是右侍郎家的嫡女,温婉大方,针工非凡,你来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皇上走上前,低头看了眼含着笑意的女子,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见他没说话,太皇太后又展开一幅画卷,“你若不喜欢这个,祖母这里还有很多,都是京城里蕙质兰心的女儿家。”
皇上开口了,声音沉沉,“祖母,孙儿说过,一日不稳朝廷,一日不立后。”
太皇太后温和道:“有皇后在,你才能全心全意地处理前朝,咱又不是普通人家,说什么不立业不成家的空话。”
皇上皱眉,坚决道:“祖母,孙儿已决定如此,您不必多言。”
闻言,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缓缓凝成冰,她静静地盯着他半晌,眼神幽深,沉甸甸的,突然,开口。
“你是想等朝廷稳了还是想等柴姑娘长大?”
皇上蓦然张大眼,脸色剧变。
“呵!”太皇太后冷笑,“被哀家说中了吧?哀家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竟学会了私相授受?”
“哀家怕她在宫里被旁人带移了性情,专门让太后派了个姑姑过去,谁想,最后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不应该心软让她留下。”
眼看太皇太后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震怒,皇上不由恼道:“祖母,这不关樊儿的事,是孙儿先对她有意,随后纠缠于她,她没办法所以才答应孙儿的。”
太皇太后被气笑了,“按照你的说法,合着人家柴姑娘是被你威逼利诱,没办法才应下的。”
皇上抿唇,不语。
“既如此,你何不干脆放过柴姑娘,人家也是正经的人家,簪缨世族出身,还是惠太妃的侄女,若让惠太妃知道,岂不是会伤心。”
闻言,皇上更加沉默了。
太皇太后叹气,“皇帝,祖母知道你和樊姐儿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是立后之事非同寻常,身为皇后,其家世,性情,相貌皆有文章,不可随意将就。”
皇上抬起眼,“祖母,樊儿她很好,无论性情还是相貌皆是上等,唯一的欠缺便是家世。但是孙儿身为皇帝,稳定朝廷,福泽天下本就是孙儿的责任,更是孙儿能够执掌天下的考验,立后之事,身世好当为锦上添花,身世不好也不应成为被淘汰的关键所在。”
他说此话,身姿挺拔,顶天立地,巍然之势凛然而独立,依稀之间,仿佛看到了祖皇帝的影子。
想到自己那位能人治世,雄才大略的丈夫,太皇太后恍惚了会。
不过片刻,她便回过神,黯然叹了口气,说:“皇帝,哀家不是不相信你,事实上,哀家一直相信你能够带领咱们大郦朝更加辉煌,只是,那需要几年?你想过吗?也许五年,十年,你可以等得起,樊姐儿等的起吗?”
皇上毫不犹豫回答:“祖母,孙儿只需两年,定会彻底掌控朝廷。”
太皇太后摇头,“空口无凭,皇帝啊,哀家没两年活路了,哀家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死之前见到宛哥儿娶王妃,你立后,你们各自给哀家添个大孙子。”
皇上垂首,“祖母您别再说这种让孙儿痛心的话了。”
太皇太后见他软硬不吃,只得下狠心道:“皇帝,你如今是皇帝,你若真坚持不立后,哀家和朝臣也不能将你怎么办,但是,你的婚事哀家做不了主,樊姐儿的婚事,哀家却是可以做主的。”
皇上脸色一变,“祖母。”
太皇太后已经闭上眼,做疲惫状,挥挥手,说:“哀家也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先且退下吧。”
斟一大师究竟没告诉她那贴卦象的结果。
跟着老太太返回柴府,刚下车,大太太便迭声吩咐,“快去将大姑奶奶的院子仔细拾掇一遍,务必不能出现任何尖锐易滑物体,还有厨房忙活起来,给大姑奶奶熬一碗补身养胎的药。”
老太太点头应和,“按照大太太说的去办。”
柴未樊走下车,朝老太太行礼,“祖母,我先回屋换身衣服。”
老太太慈祥笑道:“快去吧。”
她面无表情颔首,转身离开,等拐过弯,盛盏轻哼一声,“不就是怀个孕,搞得跟贵妃亲临似的。”
柴未樊无奈,瞪她一眼,“毕竟是头胎,大伯母慎重些也是应当,你别乱说话,真被人抓住把柄,我也不好为你说话。”
盛盏低下头,委屈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气愤,今儿是老爷太太忌日,却没几个人记得,如此便也罢了,本就不指望她们有几分良心,但是她们欢颜笑语的,哪还顾及到您的心情,既如此,干嘛还将您叫回来。”
闻言,柴未樊只是淡淡道:“我终究是柴家人。”
生恩养恩大过天,更别说,父母曾也是为柴府抛头颅,洒热血的一员。
“好了,”卷碧打住嘴,“别说这些旁的无聊的了,咱们快些伺候姑娘回房换衣服。”
盛盏住了嘴,三人回到柴未樊原先的院子,这里留着几件预防她回来过夜的衣服,换了身衣服,柴未樊准备直接回宫。
盛盏和卷碧面面相觑,“姑娘,这,不大好吧?”
刚从皇觉寺回来便回宫,让外人看到指不定说柴府苛待姑娘,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的。
如果柴未娴不在家,她可能还会在柴府留一夜,但如今柴未娴在家,还怀着身孕,万一仗着身孕对她做什么陷害欺辱之事,她也不好反抗,因此,她自然不愿留下。
当下,摇摇头说:“无事,走吧。”
盛盏和卷碧担心不已,果然,朝正院拜别,老太太听说她要回宫,立即拉下了脸。
口吻勉强保持温和,“你这孩子,哪有刚回来就回宫的道理,你这不是把你祖母我和你大伯母往火锅上烤,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跟你大伯母说,怎么也要住一晚。”
柴未樊一点也不妥协,只静静地垂首,说:“是孙女不孝,只是孙女已许久没见姑母,姑母恐惦念孙女得紧,孙女不忍让姑母伤心。”
大太太气得脸发青,“你不忍让娘娘伤心,竟忍心让你祖母伤心不成?难不成娘娘比你亲祖母还要亲?”
闻这话,柴未樊默然不语。
于血缘上,她当然跟祖母关系近,但是于缘分上,确实跟姑母更胜一筹。
这话她不好说,只能重复一句,“还请祖母允许。”
见她这般冥顽不灵,老太太气得拍了下座椅,怒道:“看来,你是满心将宫里当家,全然不顾柴府了!今儿还是你父母忌日,你是要告诉你父母,你与他们亲父亲母离了心啊!”
闻言,柴未樊心猛地一抽痛,想到隐隐记忆中慈祥爱笑的母亲,儒雅疼爱她的父亲,这坚决辞行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闭上眼,神色凄凄。
可是,这整个府还是她家吗?大姐怀了孕,一时高兴在所难免,没顾及到她的心情她也可以忍受,但是大姐和大伯母她们冲突了她父母,祖母不闻不问不说,甚至还助纣为虐,这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更别说,她在皇觉寺斋戒七日,每日青菜白粥,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今日早起做法事,更是滴水未进,但是回来后,大伯母只记得给大姐准备养胎的药粥,就是她的亲祖母,也根本没想到她。
她欲再开口,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声。
“祖母,人家现在攀上了高枝,哪还记得咱们这种小庙,就是二叔二婶还活着,人家恐怕也不愿意多待片刻呢。”
柴未樊猛然转过头,怒斥,“住嘴!谁允你拿我父母作筏子,你这种在我父母忌日公然调笑,没有教养的不仁不义之辈,有什么脸面提我父母。”
“放肆!”大太太拍板而起,指着她,气得浑身哆嗦,“反了你了,竟敢公然违背长姐,你骂谁没有教养?你这个自小没爹没娘的孤女竟说别人没教养,来人,来人,将她拖下去,今日我非要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