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792)
舒舒叹道:“太医要我再静养一个月,自然我也不是总躺着,刚下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是不能出门,闷得慌。你起来吧,过来坐。”
皇后再三邀请,灵昭也不能再推辞,但也实在不敢坐在皇后的卧榻上,只站在一旁道:“娘娘心里烦闷,臣妾还为您添乱,实在惭愧。”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犯了错,责罚她们便是了,宫里的规矩总要做的。”舒舒道,“姐姐放心,不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没有人能比你更为后宫着想。”
“臣妾惶恐。”灵昭欠身道,“今日之事,臣妾实在无颜见您。”
“你照着规矩责罚她们便是了。”舒舒道,“我不会偏袒慧嫔,至于科尔沁,你也不必担心,再糟糕,也比先帝静妃强吧。”
灵昭笑了:“娘娘,您这话说的,叫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脸往哪儿搁。”
舒舒笑道:“就咱们俩说说,你总不见得去告状吧。”
灵昭心情好了些,福身道:“臣妾还是把该做的事去做完,才对得起您的信任。”
舒舒道:“荣常在不容易,就饶过她吧,也算给她一个面子。”
此时,石榴领着哭哭啼啼的慧嫔来了,舒舒向灵昭使了眼色,灵昭便退下了。
“皇后娘娘……”慧嫔哭道,“她们都欺负我,嘲笑我。”
“那日在奉先殿,我把该说的话,都对你说了。”舒舒神情严肃,“你总也想不明白,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可是你年纪小,我不愿计较,这宫里也没人会计较,今日的事昭妃不会追究,你回去吧。”
石榴上前来带人走,慧嫔委屈坏了,哭着问:“皇后娘娘,皇上为什么要把我从科尔沁接来?”
舒舒没有回答,吩咐石榴:“带慧嫔回去,命人好好照顾,她情绪不稳定,这几天别出门了。”
看着慧嫔不甘心,挣扎着被带走,舒舒叹了口气,犹记得当年走过钟粹宫时,听见那嬷嬷的话语,她闭上眼睛,既然狠了心,那就狠心到底,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这日的事,李氏因以下犯上,且行为不端,被罚一年俸禄,并禁足一个月。荣常在没有受罚,且在翌日元宵节时,出席了慈宁宫的家宴。
事实上,谁也没在乎,后宫少来了两个人,只关心皇后为何尚未出月子。
荣常在很清楚,她们这样的人,有一天消失了,就会被迅速遗忘,所以不论如何,她都要存在下去,昨日才会主动恳求昭妃,让她今天参加家宴后,再受罚禁足。
当初被皇后暗示,又被昭妃“信任”时,荣常在一度迷茫,是纳兰氏点醒她,要她哪边都别靠,该做的事做好,剩下的什么都别管。
太皇太后命人送了宴席上的菜去坤宁宫,石榴便很快来替皇后谢恩,再领赏后退下,刚走出大殿,就被人叫住了。
是佟国维的妻子,石榴恭敬地说:“二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二夫人说道:“没什么,就是你家二爷他奇怪,为什么皇后娘娘不自己抚养小阿哥,皇后娘娘身体很不好吗?”
石榴心里暗暗打鼓,面上应道:“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奴婢也不明白,至于皇后娘娘的身体,坐双月子也不稀奇,娘娘年纪那么小,是该养一养。”
二夫人尴尬地说:“可是石榴,你这样说,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第829章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石榴反问二夫人:“您要交代什么,有什么事是不好交代的?”
二夫人尴尬不已,示意石榴小声些,低声道:“你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这我和二爷都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吗?石榴,你就说说外人不知道的那些。”
“没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儿,就算有,那我也不知道。”石榴冷冷地说,“想必二爷早就在宫里打探了一圈,问不着才请夫人您来问奴婢,这不就结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二夫人很为难,恰好边上有人走过,她也不能再多问。
石榴欠身行礼后,带着宫女离开了。
然而回到坤宁宫,石榴担心自己在皇后跟前露出什么,便把事情交代给小宫女,自己没再露面。
舒舒在炕上自己和自己下了一盘棋,一时技痒,吩咐小宫女:“去把你们姑姑找来,我要教她下棋。”
小宫女说:“娘娘,姑姑她不太舒服,像是着了凉,已经回她自己的屋子了。”
舒舒道:“你们关心着,若明天没起色,要及时宣太医。”
然而小宫女下去不久,就另有宫女来,舒舒一见她们,就知道没好事儿,果然听她们说方才在慈宁宫,佟家二夫人私下与石榴说话的事。
舒舒神情淡漠:“她已经向我提过了,人家坦荡荡的,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下去吧。”
宫女们都退下后,舒舒起身下地,趿着鞋子走到窗前。
隔着交泰殿,能见乾清宫灯火通明,虽然家宴在更远处的慈宁宫,但元宵上灯节,自然要热闹些,乾清宫会一直亮到子夜。
舒舒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不经意看见摆在一旁架子底下的锦盒,她记得那是佟府送来的礼物,是倾弦的礼物。
可惜舒舒爽约了,没能接倾弦进宫看看小侄儿,且今次的除夕和元宵,佟府都表示倾弦不进宫,太皇太后她们自然也不会勉强。
那日摸到倾弦指尖的伤痕,舒舒就明白这孩子的“苦日子”开始了,往后再想见她便不易,佟国维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在六七年后,惊艳了所有人,特别是皇帝。
然而,不论佟国维怎么教,眼下孩子终究是孩子,舒舒认为倾弦骄纵,但并没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心机城府,她将喜恶表达得直接又强烈,说的话也都随心所欲。
相反,是舒舒有心机有城府,人家一句话,她能琢磨半天。
中秋节时,倾弦随口说不让石榴告状,舒舒就觉着,倾弦应该经常看见她阿玛与石榴说话,若没有,那是她多想了,但若当真如是,她必然要提防。
做皇后,哪有那么容易,玄烨说的暗箭,她从踏进太和门的那天起,就已处处提防。
今夜十五,玄烨惯例会来坤宁宫,实则腊月以来,他几乎夜夜都来,只不过月子里不能同榻,现在起,舒舒虽然还要再静养一个月,但皇帝能在此留宿。
“怎么不见石榴?”玄烨进门,便随口问,“先头还见她来谢恩呢。”
“石榴不值夜,已经回去休息,皇上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舒舒来为玄烨脱衣裳,玄烨知道她已经完全恢复,这些小事儿也不拦着。
“朕今晚又能搂着你睡了。”玄烨追着舒舒的脸蛋子要亲,气息里带着淡淡酒香,恰好有小宫女们送热水来,撞见这情形,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成何体统。”舒舒小声嗔怪,挽起袖子,亲自伺候玄烨洗漱。
“你的手,又变回纤纤玉指。”玄烨说,“生之前,肿得那么厉害,女人真是了不起,柔弱之躯,能扛下这么辛苦的事。”
宫女们退下,舒舒径自去妆台取润肤的香膏,仔细涂抹每一根手指,玄烨跟了过来,捉过她的手,闻着馨香,蹭着柔滑的肌-肤。
“太医说了,至少再等一个月才能行房。”舒舒知他动了情,好生央求,“再等几天,好不好?”
玄烨黏糊着:“朕就亲亲,不欺负你。”
“皇……”不等舒舒再拒绝,玄烨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接着欺身而上,爱不释手地盯着看。
“你把承祜送走图什么,都忘了吗?”玄烨道,“既然如此,朕怎么能辜负你?”
“皇上故意这么说,讽刺我?”舒舒别过脸,“都说好了,不再提的。”
“你犯了欺君之罪,随便就算了?”玄烨故意道,“朕可从没说,要饶你。”
舒舒往床榻里挪,给玄烨腾出了地方,他翻身躺下,就把舒舒捉在怀里,使劲地抱了抱,像是发泄憋了一整年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