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321)
“你醉了。”多尔衮神情严肃,“你一醉就爱说胡话,别再喝了。”
阿济格却怒道:“我没醉,我清醒的很,我知道,你们兄弟俩从来都亲,你们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我不是,我……”
多尔衮向一旁的家仆使眼色,他们上前来搀扶阿济格,阿济格醉的厉害,挣扎着,伸手拽多铎:“咱们俩不是说好了,要杀了福临吗,多铎,你忘了吗……”
下人七手八脚地把阿济格抬了出去,老远还能听见他的喊叫,多铎闷闷地喝了一杯酒,对多尔衮道:“过些日子,也给大哥谋个叔王衔吧。”
多尔衮冷然:“为了他私下圈地的事,我已经为他诸多周全,是他自己不争气。”
多铎见兄长神情严肃,知道再说又该吵起来,他才封了叔王,不该得寸进尺,距离他们约定的期限还有些日子,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最后几年。
接风宴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意味,多铎离开王府,觉得胸口憋闷,见下人引马而来,他道:“去一趟英亲王府上,你们先回吧。”(21:00还有更新)
第342章 玉儿要杀多铎
王府门前的下人,听闻豫亲王要去阿济格府上,待多铎走后不久,便将话传进来。
多尔衮今日贪杯,略有几分醉意,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齐齐格送来醒酒汤,提醒他道:“多铎去见阿济格了。”
“知道了。”多尔衮有些头疼,敲打着脑壳说,“这酒量越发不如从前,往后可不能喝酒了。”
齐齐格看着他将醒酒汤饮下,说道:“你叮嘱过多铎了吗,要他小心一些,玉儿要杀他。”
多尔衮摇头:“若是挑明了,他岂不是要直接杀进皇宫去。”
齐齐格垂眸道:“我若是你,就由着多铎去闯一番天地,从前你说要稳固朝纲后,让福临让给你,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多尔衮竟然打呼了,天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听自己说的话。
齐齐格很浮躁,她不仅没了二十几岁那会儿的心气骄傲,别人年纪越长越稳重,她却越来越沉不住气。
“你不怕我去告诉多铎吗?”齐齐格问“睡着”的人,伸手捧着他胡渣扎手的下巴,“你是认定我不会?多尔衮……”
多尔衮闭着双眼,继续“睡”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逃避,可这一招是他从齐齐格身上学来的。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尽了,和齐齐格之间,能撑一天是一天。
多尔衮并没有放弃做皇帝,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逼他,他想要为在乎的人周全一切,可谁都不理解他。
就连玉儿,多尔衮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和代善交易,让代善想办法杀多铎。他别无选择,只能为了保全多铎,毒杀了代善。
他和玉儿的较量,没有一丝动静,看不见半分杀气,可一旦动手,就见血见肉。
除夕元旦,每一年的庆贺都一样,但福临渐渐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因坐不住而十分痛苦,他渐渐明白了这些繁文缛节的意义,这叫哲哲和玉儿都很欣慰。
正月过后不久,多尔衮要带兵到居庸关视察关防,福临欲随叔父同往,多尔衮也欣然答应。
奈何临出门前,福临风寒病倒,虽然很快就康复,但在哲哲的阻拦下,没能成行。
出发前,多尔衮来书房向玉儿辞行,惹得玉儿嗔笑:“不就在京城边上吗,又不是出远门。”
多尔衮道:“之前的事,叫我心有余悸,可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离开京城,总有一些事,是要我亲自去处置。玉儿你放心,我依然留了佟图赖在京城保护你和福临,任何人胆敢擅自闯宫,哪怕是多铎,杀无赦。”
“罢了,我不想听这样的话,弄得人心惶惶,你也别对福临说。”大玉儿道,“是福是祸,该来的总会来,你放心去吧。”
“春寒料峭,多保重,我七八天就必定回来了。”多尔衮微微一笑,将玉儿的手捂了捂,“多穿些衣服,天还很冷呢。”
玉儿含笑不语,目送他离开,看着多尔衮的背影,渐渐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我答应儿子的事,一定要做到,多尔衮,对不住了。”
二月中旬,多尔衮在居庸关练兵时,京中传来急报,道是豫亲王多铎在烟花之地染病,满身恶疮高烧不退,病势凶险,已在弥留之际。
第343章 玉儿,是不是你?
整件事,直到多铎染病被圈禁在家中,苏麻喇才意识到,格格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利用礼亲王去对付多铎。
她虚晃了一枪,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代善的身上,也不知代善是否能明白,他在死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麻喇想明白了,多尔衮自然也想明白了。
当年他没能保护齐齐格,让妻子受虎狼之药所害终身不得孕,时至今日他连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查不住来,哲哲和大玉儿还强迫他,说他没资格没道理怀疑皇太极。
多可笑,一转身,他权倾天下,整个大清都握在手中时,他连自己弟弟的命都没保住。
多尔衮赶到北京城门下的那一刻,多铎咽气了,连亲哥哥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连半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
而这时候,太医们的诊断才出来,原以为多铎是在烟花之地染的脏病,眼下才发现,竟是天花,因此阖府上下都要隔离,多铎的遗体和身前所用之物,全部都要火化。
两白旗的将士拦在豫亲王府门前,求多尔衮保重身体不要进门,齐齐格闻讯赶来,拖着多尔衮要他回家。
“除王爷近身伺候的几个,和府里得宠的两个小妾,其余人暂且没事。”摄政王府里,多尔衮的亲信跪在地下,小心翼翼地说着,“最初都以为是脏病,治错了方向,耽误了最好的时辰,再有天花这病,年纪越大走得越快,听大夫们说,只有小孩子能熬得过去,还有……”
齐齐格起身阻拦道:“行了,退下吧。”
靠在美人榻上虚脱无力地多尔衮却睁开眼,问:“多铎临走前,可留下什么话?”
亲信伏在地上,哭得瑟瑟发抖:“王爷、王爷说……告诉我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齐齐格咬着唇,一时泪如雨下,走到一旁去抹眼泪。
多尔衮的手抵着额头,眼泪渐渐浸润他的衣袖,二十年前他逼着弟弟上战场,逼着他杀人,逼着他变得勇敢坚强,逼着兄弟俩都足以保护自己足以对抗八旗中所有的人。
到头来,弟弟从没忘记他们的使命和心愿,为了他一次次地做出冲动的事,可不论怎么生气愤怒,始终没有撕破脸皮,接风宴上还对他说:“哥,你总在京城呆着亏得很,这汉人的江山实在美,南边的女人,个个儿都像仙女似的。”
“哥,等你将来做了皇帝,我给你守着北京城,你带上我嫂子我侄女出去转转……”
“哥。”
“哥……”
齐齐格撵走了丈夫的手下,跪在美人榻边上,扶着多尔衮的胳膊,他渐渐颤抖,渐渐哭出声。
“多尔衮,你要保重。”齐齐格含泪道,“多铎最大的心愿,你要替他实现,你千万保重。”
二十多年前,他没能守护额娘,额娘被活生生绞杀,后来他没能守护妻妾,要得齐齐格和庶福晋们一辈子不能做母亲。
二十多年后,多铎死得不明不白,他又没能保住弟弟的性命。
“齐齐格……”多尔衮的声音,透着绝望和疲倦,“我这辈子,到底图什么?”
“你图什么,我便跟着你图什么。”齐齐格哭道,“可你非要问我你图什么,我说不出来,多尔衮,我说不出来。”
“她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皇宫里,因豫亲王病故,福临辍朝五日,比礼亲王去世时多出的两天,自然是将多铎的地位拔高过了代善,而前前后后宫里戒严已有十几天,防的自然是一场可能发生的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