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15)
我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嘴角噙一抹笑。
她气得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轻笑,再道:“既然你说到太后娘娘,那不妨现在就着人去请太后娘娘懿旨,来人。”我当即便将宫人唤来,吩咐道:““速速”前往长生殿,将此事如实禀报,带娘娘旨意来,看本宫是否越愈超界了,难道……还管到贵妃娘娘的地盘去了不成?”
我话里若有深意,她们岂会不懂,个个垂下目光,只有沈美人仰着头,恨恨的看着我。前日没有细看,今日这样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美艳,只是目光太过狠毒,心胸过于狭隘,虽没什么精明头脑,但越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被高人利用,那就是我至命的敌人。
“是,奴才这就去。”陈仲领旨出去,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美目扫过,不露痕迹的对他摆摆手指,“去罢。”
我重新偎到锦靠上,香墨跪在地上,轻轻为我捶着腿。
片刻后,碧月匆匆进来,跪在殿下道:“皇后娘娘,奴婢办事不利,没有请到贵妃娘娘,娘娘说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请安。”
我缓缓抬眸,猝然冷笑,“看来今天本宫是歇不得了。”
我转眸,看着下跪之人,笑着道:“即然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来不了,那就传我旨意去,这个月二十八是太后娘娘五十大寿,身为贵妃娘娘自然也得了表心意,往日只送送礼,谨几句祝寿辞,今年若再那样就毫无新意了,不如让贵妃娘娘带着这几位圣上一向宠爱的妃子学一出《苏莫遮》在太后娘娘寿延上献出,也算是尽了孝了。”
听到《苏莫遮》她们骇然变色,惊惶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将矛头指向我,“皇后娘娘,我们贵为妃子,怎么能表演那么下三滥的东西。”
我轻笑,无视于她们的愤怒,“什么是下三滥,听说太后娘娘近日所听宫廷乐曲以《苏莫遮》居多,你竟说下三滥,那就是说太后娘娘也下三滥喽?”
“臣妾没说。”她慌忙撇清。
我冷笑一声,挥退香墨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连贵妃娘娘都演得,何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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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苏莫遮》唐玄宗时教坊曲名,来自西域。表演者戴各式面具,****跣足,挥水捉泥,突出了“献忠祝寿,永庆万年”“夷邦归顺”的政治说教和玩耍气氛。
第三十二章
“速速”去请太后懿旨,却也“足足”去了半个时辰,日已斜西,陈仲才带了太后的旨意珊珊来迟。
底下嫔妃早已跪不住,撑着胳膊伏在地上,额上香汗淋漓,怨声道载。
我轻轻叹了一声,被宫人从榻上扶起来,靠在厚枕上。
“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娘娘此翻安排——甚好。”他跪地轻启。
我脸上露出笑容,得意得看着地上妃嫔,“各宫娘娘可都听清了,不是本宫故意刁难,而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寿延庄重,本宫岂敢马虎,即这样,碧月,传太后懿旨去凤鸣宫,让贵妃娘娘抓紧时间,算算日子,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让她好生练习,不得有误。”
我特别强调是“太后懿旨”,而不是我的旨意,相信她会识实务。
“是。”碧月领旨退下。
我看看在地上不断哀呼的那些人,终于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也都退下罢。”
“谢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有气无力的呼声差参不齐的响起,我淡淡的嗯一声,连看都不再看她们。
各宫帖身侍婢匆忙上前掺扶主子起身,伶俐的宫女早已为主子备好了肩舆,到此刻,终于才上轿离去。
沈美人至始至终连动都不动,咬牙忍着,直到这会,她仍冷冷的看着我,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由帖身宫人掺扶起身,蹒跚着往外走。
我心内冷笑,仍旧坐在榻上,目光淡而幽远,今天,可算是将事情做到极至了。
香墨看着我,小声提醒道:“娘娘,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得罪这些嫔妃事小,何况还故意去请太后懿旨,狐假虎威,太后娘娘一时骑虎难下,只得说,甚好,她老人家嘴上虽不说,又岂会不气,说您耍小聪明?”
我冷笑,狐假虎威,骑虎难下,这些都不错,只是我假得不是虎威,而是——龙威!是皇上下旨给了我这个权利不是吗?
我笑而不语,淡淡看了她一眼,“再过两天就到十五了对罢。”
“是。”香墨小声回道,知道我是问侍药的事,于是安慰道:“娘娘进宫这么久,想必也适应了罢!”
“备水沐浴,今日晚膳准备皇上爱吃的菜。”我吩咐着,起身向内阁走去。
香墨站在那里,恍惚间竟听不懂我话里意思。
我转身,对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得罪了这么多嫔妃,皇上自然也得来教训本宫几句。”
她恍然明白过来,惊讶的道:“原来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请皇上过来。”
我微笑着道:“其中之一罢。”说完便转身进了内阁。
虽然,我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但也不能让人觉得皇上冷落了皇后,有这样的名声传出,我在后宫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他可以故意冷落我,但不能忽视我,我会时时在后宫各院抛头露面让他注意,让他牢牢记住这第四个皇后,就像他当初让我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第三十三章
中宫殿后面有一方温泉。
“据说,前朝昭德皇后十分喜欢沐浴,所以太宗皇帝就特地将中宫殿搬到了现在的位置,原来的中宫就是现在的凤鸣宫。”香墨在旁道,一边为我宽衣。
我端端站着,让她为我更衣,然后将一裘抹胸的白纱裙穿在身上,我缓缓走向那泉池边,由宫人掺扶着入水,坐定。
温热的泉水由四面祥兽口中汩汩吐出,氤氲着雾气,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宫人正将各色香料加于水中。
“娘娘,这是白檀香,丁香,芷兰……”
我微微闭着眸,十分享受这份舒适,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软语轻哝,似一声叹息,“鹫占鹊巢。”
香墨微微一笑,像是并不惊讶于我的回答,“娘娘,你与前三位皇后真是不同。”
我轻笑,缓缓睁开眸,“那……前三位皇上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被皇上赐死的,还是自己死的?”
我直言不讳,目光紧紧盯着她。
她躲避不过,只得低下头讪笑,“娘娘……是奴婢该死,说错话了。”
我收回目光,冷笑道:“即知说错话,本宫现在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说罢!”
我拈一片花瓣放到鼻下轻闻,那一缕幽香扑鼻,另我神魂俱宁。
她迟疑了良久,拗不过,只好说:“前三位皇后娘娘,其实都是太后娘娘处死的。”
我微一怔,转眸看她,她脸上真诚可辨,不像是说谎。
我在水中摆摆手,禀退其他宫人,只余香墨在身边。
“太后娘娘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些皇后处死的?”我再问,轻轻抬起她下巴,让她不能躲避我的目光。
她为难的看着我,中肯的道:“娘娘,奴婢真的不能再说了,况且就算您知道了也只是会增加麻烦而已,帮不了您,您现在做的很正确,只要照这样下去,扭转乾坤不成问题,何必再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看她坚决的样子,今天就算我再问下去,她也不会再说什么,于是我放开她,重新将手指浸于温水中,轻轻撩动,“算你诚恳,今日就算了。”
细细回想她刚刚说的话,仿佛是有些玄机的。
还没待细想,门外便传来通禀声。
“娘娘,碧月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我冷声道,挥退香墨。
香墨躬身退到一旁,下去为我准备等会要穿的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