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843)
她呆呆地看着他,不,不像,他们一点也不像。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秦夫人,恕我直言,岳鹏举之死,天下皆知。你根本不应该再起什么妄念。我看秦大王待你很好。你该做的是老老实实跟他过日子,而不是这样朝秦暮楚。你现在这样子深更半夜地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若是被秦大王知道了,又该如何?这天下女人,真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丈夫就在身边,也敢半夜三更溜出去找意中人。秦大王呢?你是怎么隐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可怜秦大王一代枭雄,名满江湖,竟然有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妻子。别说秦大王难受,就连我都替他害臊……秦夫人,你既然已经嫁人,就要安于室,而不是这样东食西宿的,令人憎恶和轻视……”
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毫不留情地打在刚刚发芽的绿苗之上。
“秦夫人,请你马上回去。以后也收起这个荒唐的念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相信秦大王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有违妇道,至少,你对不起秦大王对你的一番情意。你走吧。”
花溶目瞪口呆,并不感到伤心,也不觉得羞愧,却低低地嘶吼:“你凭什么这么多说?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寻你,替你报仇,吃了多少苦头?我没有不守妇道,我只是不愿意明明就是那个人,却装不认识的样子。我做不到!”
“你找寻岳鹏举吃了多少苦头,跟我没有关系。我是飞将军!我没有义务替岳鹏举承担对你的抱歉!”
“不,你就是鹏举。你不要骗我了……我不会连鹏举都不认识了!就算天下人我都不认识了,我也会认识他。你,你,你,就是你!你若不是鹏举,你为什么要救小虎头?你要不是鹏举,你怎会知道我喜欢什么,所以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你若不是鹏举,为什么喝醉了的时候,那晚要那样抱着我,在我面前痛哭?你你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
他的眉毛掀起来,那么惊讶:“抱歉,原来我对秦夫人的尊敬,竟然变成了暗恋你的苗头或者暗示?给你送的饭菜,都是崔三娘安排的,并非出于我之手。我公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女人该吃什么穿什么。事实上,我连自己吃什么穿什么都不太在意,更何况别人。抱歉,如果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我很抱歉!”
正文 第698章 无法争辩
“我不需要抱歉,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在我面前,有什么苦衷是不能说的么?”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追寻了这么久,太累了,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个结果。哪怕这个结果是鲜血淋漓的,自己也要得到,决不放弃。
“鹏举,你为什么要这样?都到了今天了,大局已定,难道,你真的就这么不想跟我相认?就算你有了西域妻子,就算你还要再娶妾室,我也不会干涉你,更不会妨碍你,就只要你承认真相,难道就这么困难?你就一点也不惦记小虎头?就算我不好,可是,你的儿子呢?你连儿子也毫不顾念了?”
他开始不耐烦起来:“秦夫人,我到底还要说多少次?我的儿子在西域。你的那个什么小虎头,跟我毫不相干,我为何要惦念他?”
“不,我不相信,绝不相信……”她呜呜咽咽地,哭声在嗓子里回旋,却不落下去,只是哽咽着。“不,鹏举,求你了,求求你别这样……”
“我想,秦大王肯定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再娶一房妻室。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情了。到时,如果秦夫人愿意,可以来喝一杯喜酒。”
她猛烈地摇头:“不,我不管你娶谁不娶谁,但是,请你告诉我,鹏举,请你告诉我……”她再一次地冲上去,一把拉住他,狠命地就拉扯他的衣服,“让我看你身上的伤痕,你的脸骗得了人,可是,那些痕迹骗不了人……鹏举,你骗不了我,无论你说什么都休想欺骗我……”
她疯狂地拉扯,仿佛一个女土匪捉住了一个男人,立即就狂乱地替他“宽衣解带”。如果她的力气足够大,只怕飞将军马上就会衣不蔽体了。
飞将军有一瞬间竟然惊得手足无措。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外衣几乎都已经被拉得七零八落了。
“秦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花溶被他捉住手臂,再也动弹不得,手还抓着他的外袍,重重地喘着粗气,像一头尚未被制服的野兽,还要挣扎,还要反抗,还要跳起来咬人。
他的好脾气和耐心,已经彻底用光了,“秦夫人,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你想干什么?你想强暴一个男人?可惜,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兴趣,对太主动的女人,我向来没有兴趣,对太老的女人,我更是没有兴趣。可惜秦夫人,你又老又主动,二者兼备,我就更没兴趣了,我喜欢的是羞涩的小姑娘……”
她口干舌燥,不可置信,忽然没了词语。
飞将军拖了她的手臂就往门口走。
她呆呆地,被他推着,一只脚已经到了门口,活生生的,毫不留情地,如在驱赶一头贸然闯进去的野猪。
“秦夫人,请你替秦大王留几分颜面。若是外人知道你半夜三更这副摸样,屡次到我房中骚扰,成何体统?请你出去,今后,我这里再也不欢迎你来了!”
花溶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也没有了,眼里露出一丝绝望的死灰。喃喃自语:“不,你不是鹏举,不是,真的不是……你不是鹏举……不是……”
“我本来就不是!”
门,砰地一声关上。
重重的。
一声声,反复地,敲打在心口。
花溶光着脚站在原地,浑身彻底冰凉。
她转身就跑,大步地飞奔,在黑夜里,在这片陌生的军营里,茫无边际地跑。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迷迷糊糊地,仿佛撞倒在一棵大树上。头那么疼,一摸,额头上老大的一块包。却如寻到了最大的依靠,抱着大树,瘫软在下面,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有雨,一点一滴地落在身上。无边丝雨细如愁,不是因为那番羞辱,而是因为那么绝望——燃烧了那么久的希望,那么久的等待,可是,他不是,他竟然真的不是。
世上再无岳鹏举。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瘫倒在大树下,任雨点一点一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头发上,一身都是泥土的滋味,泥土的那股雨洗后的腥辣的味道。
……………………………………
一个人奔过来,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地喊:“妈妈,妈妈……”
是陆文龙。
她紧紧地依靠着他,还是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孩子才是可靠的,其他,还有什么人能更可靠呢?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可靠的。
陆文龙虽然稚气不脱,可是,他力气很大,十几岁的少年,个子已经老高了,在军营里,很少有人能胜过他,他抱起自己的母亲,并不吃力。
花溶倒在他怀里,几乎晕过去。
“妈妈,妈妈……”
一件衣服递过来,对面的人,声音平淡:“文龙,你马上带你妈妈回去,她淋湿了,小心着凉……”
陆文龙没有伸手,衣服掉在地上。隐藏的少年,在暗处,亲眼看到自己的妈妈如何被人狠狠地推出来。
如推一个破抹布。
他本是不安的,自从秦大王出现后,他就非常非常不安,经常密切关注着父母的动静,小小的心里非常害怕——自己才刚拥有的新家,这两三年,是一个完整的家,父亲的骄纵,母亲的温和。他和小虎头一样,强烈地热爱着这个家,生怕它解体。
早在母亲开始追逐鲁提辖,早在小虎头被抓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安了。加上母亲在军营这么长的时间,许多日子和飞将军的相处。他其实是明白的,母亲和其他男人绝不会这样,就算是昔日在金军的度假营帐,和四太子都绝不会这样。除了极少数的时刻,母亲对四太子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两个人如隔着一座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