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666)
“丫头,你答应我的,还做不做数?”
他挥舞着大刀,坚持着,一定要一个结果,她却并没有回答,这一路,如有神助,鹏举的护佑,神秘人和秦大王的拼死救助。可是,这些,都已经用完了,到头了。
仇之一字,自己已经山穷水尽,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许,鹏举在天之灵,也会嗔怪自己的。依照他的本愿,是要自己好好活着,隐居避世,跟着儿子一起,一生平安。可是,自己再一次要令他失望了。
一名死士悄然靠近花溶,他用的是一种奇怪的利勾,尖锐的爪子,若是钉入人的胸膛,心肺都要滚出来。他凭此绝技走南闯北,为秦桧收揽,不知多少反对秦桧的异己,被他暗杀于这把铁钩之下,以至于众臣噤声,一时只知秦桧不知有赵德基。这两年来,赵德基无端地对秦桧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恐惧心理,文武严重的失衡,秦桧只手遮天,就连他,也滋生了一种惧怕,这些,都是跟秦桧阴养的死士有莫大的关系。这名死士号称“杀神”,是秦桧最中意的得力助手,本次随扈秦桧,便是得到命令,无论如何要杀掉花溶。
前面的花溶依旧大睁着眼睛,却是恍惚的,对于他的偷袭,仿佛无知无觉。铁钩快贴近她的胸膛,冰冷的气息,她仍旧提不起手抵抗。
二人是面对面的,她大睁着眼睛看着那名杀手的面孔,那是一张普通人的脸,平淡而冷漠,是见了一面很久也想不起来的那种。这种人,才是做杀手的第一等的好料。花溶的手慢慢地蠕动一下,就算是力气耗尽,也绝不甘愿就此束手亡命。浑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她全神贯注,低低地祈祷:“鹏举,保佑我,保佑我……”
无声无息,死士一用力,她的手抬起来,刀已经砍得钝了,折了,毫无章法,也不是她所擅长,此时此刻,连一个寻常的绣花女子也不如,更谈不上杀伤力了。
死士正喜得手,一柄大刀带着雷霆之气,当头罩下,他甚至来不及哼一声,半边脑袋便飞了出去,一会儿,才溅出一股白色的脑浆,落在黑月光黑色的鬃毛下,一白一黑,形成奇异的对比。
他旁边的两名死士呆了,稍一犹豫,那柄魔刀已经飞抵胸口,几乎是眨眼之间,一个身子就飞了出去,直到撞击出一丈开外,这一半的身子才倒下,活生生地,一分为二,连肚内的器官都是一分为二,干净利落,各自倒下时才滚出地面,被四散的马蹄一阵胡乱践踏,成为一滩血色的泥浆……
秦大王半辈子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涯,对于哪些是死士,看得雪亮,下手一点余地也不留,猛烈冲刺之下,竟然将周围的七八人杀得干干净净。
无论是宋军还是金军,都震慑于这番可怕的大屠杀,一时竟然谁都不敢再围上来,只一步步后退。
花溶依旧靠着黑月光,一滴一滴的血汗滴在她的头发上,滴答滴答地响。她懒懒的眼神带了一点笑意,看着他的冲锋陷阵。
啊,真好,还活着,自己还活着,真好。
秦大王已经冲过来,他一伸手,将她拉上马背,她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里。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带着温柔的温暖的粗霸凶顽的气息,是他习惯的气息。太累了,能有个依靠也是好的。有一瞬间,她闭上眼睛,懒洋洋的,忘了这是战场,仿佛是那片夕阳残照的落霞岛,松软的沙子,成群的海鸟,小虎头在翻滚着一只只海龟,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身子入怀,纵然是如此危急的情形,秦大王也几乎要欢呼起来。
终于,还有今天。
几柄利器砍在他身上的铠甲上,砰砰作响,他贴身护着她,似不知道疼痛,一只手紧紧抱了她,一只手挥舞大刀:“该死的贼子,你们这些无耻贼子,竟然跑到金国的土地上残杀忠良,难怪你们一辈子也打不赢金军……老子今天不杀光你们,老子就不姓秦……”
割鹿刀饱饮了鲜血,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带着暴戾的死亡之气,一刀一刀,转眼之间,又是七八名死士和宋军倒在地上。
在他身后,是一支装备十分奇特的“金军”,约莫三五百人,全是金军完颜海陵一部的装备,只是每人头上都戴着一支绿鹦鹉的帽子,便于区分。这些装备,是当初他捡金兀术的残余,灭杀黄衣甲士时收集的,本就准备着不时之需。但遗憾的是,当时只收到了三五百套,所以无法装备更多。要通过层层封锁的金军阵营,靠野人的装束是完全不行的。完全仗着这套黄衣甲士,他才能过关斩将,在最后最危急的关头杀到。
交战双方见又一队“金军”杀出来,简直傻掉了,根本弄不清今天到底是见了什么鬼,为什么打来打去都是金军?
夏渣更是气恼,这个队伍竟然是黄衣甲士。一名万夫长也失声惊叫:“黄衣甲士,怎么会是黄衣甲士?”
夏渣早已得知黄衣甲士在完颜海陵手里就已经全军覆没,他咬牙切齿:“这是冒牌的黄衣甲士,不是真的……真是见鬼了,快去消灭他们,全部都给我消灭了……”
金军们根本分不清为何来了这么多“自己人”,一时十分混乱,也十分茫然,不知究竟该先向哪里下手。只见“黄衣甲士”的为首之人,他身形是如此高大,就算怎么伪装,也遮挡不住他那种雄霸天下的气势。夏渣曾参与完颜海陵的部队,和秦大王交手一次,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秦大王还是戴的绿咬鹃王冠和野人服饰,但他的身形令人过目不忘。他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那厮是秦大王……是跟我们交手多时的秦大王……”
就算是远处穿着兜鍪的神秘金将也失声道:“是他,秦大王这厮竟然来了……”
正文 第558章 肯定
他本是担心着花溶的安危,千军万马中,待要再杀回去,却又怕暴露了身份。只是,容不得他犹豫,否则,一切便功亏一篑,他率人正在努力杀回来,却在扰攘中发现秦大王已经赶来,他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一挥手,低声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
“快撤,这个烂摊子就交给秦大王这厮了……”
重围一解,那支铁甲兜鍪的金军便飞速逃窜。
万夫长大喊:“快,他们跑了……”
夏渣一看,正是那名神秘的金将率人逃跑。他心里一咯噔,这群人为什么要跑?显然是怕暴露了身份。越是如此,他越是好奇,比拿住秦大王还要急切,因为,这是潜伏在金国内部的“奸细”。
“快去追那支拐子马……”
“可是,他们撤得快,追不上了。”
“追不上也得追,你先带一千人马去追……”
“那这里怎么办?”
“叫宋军帮着应付。”
“不好,我差点忘了一件事,秦大王,哈哈哈哈,是秦大王,没错,是他,是抢劫了贡银的秦大王。不行,马上令宋军去追击拐子马,我们去攻秦大王……务必捉住秦大王……”
秦大王抢劫了25万两贡银25万绢帛的消息,早已在金军上层里不胫而走。狼主连夜召集部署捉拿他,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虽然震怒,也只能推给四太子,叫四太子全面彻查。四太子却在白城子久久不归,祈雨治水,对这件事一拖再拖。一时朝野震动,狼主怒不可遏,所以一再斥责海陵办事不牢,一些金兀术的党羽趁机上奏,称大金上下,一旦离了四太子,不堪设想。四太子的重要功勋地位因此再一次得到极大提升。
海陵兄弟正是因为这件事而灰头土脸,固然痛恨金兀术趁此大摆架子,故意摆谱凸显自己的地位,却又无可奈何,深知四太子树大根深,党羽遍布天下,只要有他一天在,自己等人就一天没有出头之日。尤其如此,更是将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到秦大王身上,对秦大王早已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