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53)
花溶举箭就要向他打去:“无耻金狗!”
“姑娘,我劝你不要逞匹夫之勇,这里靠近金军大营,本王子喝一声,千军万马就会将你们剁成肉酱……”
花溶生生收手:“你那么厉害,还不是我弟弟手下败将,小人……”
金兀术来了兴趣,盯着一边护住花溶的岳鹏举:“哦,他是你弟弟?你们也看到宋国的现状,君昏臣谄,上下奴颜婢膝,只顾着投降。像你弟弟这么本事的人也得不到重用,何不投靠我大金国?”他盯着岳鹏举,“像你这样的人才,本王子一定保举你平步青云……”
岳鹏举平静地笑一声:“宋国也不会一直都这样的。金兀术,你等着,有一天,我一定直捣黄龙,看你们还能猖獗多久。”
这年轻人语态镇定,波澜不惊,完全不是他这种年龄该有的稳如泰山的感觉。金兀术很是意外,沉吟一下没有说话。
花溶拉了岳鹏举就走:“跟你这种小人多说一句话,我都心烦。”
金兀术的声音远远地从后面传来:“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芳名呢。”
两人没有搭理他,远远地走了。
当天夜里,金兵攻城,郭真人的“六甲法”一上阵就被金兵打得落花流水。待皇帝急唤郭真人时,守城将军报知,他已经从西城门炸开一角,桃之夭夭了。
西城失守,金兵潮水一般地涌进来,诺大的开封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洗劫,妇女,工匠,字画……几乎被洗劫一空,幸好有开封市民展开激烈巷战,阻挡了金兵的肆虐。
激战三天,金兵死伤惨重,见一时攻不破,就暂时后退到大营,皇帝和他的大臣们得以喘息一口气,立刻开始议和行动。
议和条件是金军开的。
要大宋支付赔款,1000万匹绢、100万锭金,1000万锭银。
如此庞大的条件一开出,宋国君臣哪里有能力支付?被连年的灾害和生辰纲早已折磨得山穷水尽的王朝,气数已尽。
再说秦大王,到京城寻妻不着,几次要追上,几次又失去了踪影,恰好又遇到这场灾难,好不容易才和兄弟们乔装逃出城外,再无旅店寄居,每天昼伏夜出,像地老鼠一般,不但要躲避金军,又要躲避外出搜刮民脂民膏抵债的宋军,真是苦不堪言。
这天清晨,秦大王又要外出,李兴忍不住道:“大王,这次见了夫人,无论如何,立刻把她带走吧……”
他眼睛一瞪:“老子晓得!”
肠子都悔清了,早晓得是这个局面,在半路就截走了花溶,也不用费这么大劲了,妈的,女人就是纵容不得,一纵容,就要出大事。
他心里更慌乱的是现在金军见女人就抢,花溶又彻底失去了踪迹,要是遇到了金兵可怎么办?岳鹏举这小兔崽子能保护得了她?
远远地,传来一阵哭喊声,是一队金兵在城外掠了一群妇女来,他听得更是心惊胆战,立刻道:“我们得赶紧去找……”
“大王,也许夫人已经逃走了,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她怎么可能还留在里面?”
“你们没看到?金兵这么猖獗,她怎么能逃走?”
“岳鹏举跟她在一起的……”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
只见那队金军,一个个鲜衣怒马,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李兴压低了声音:“他们抓了城里的妓女……”
秦大王一看,果然有个依稀面熟,仿佛还曾陪自己喝过酒。
“妈的,鸟金军如此猖獗,我们何不干他一票?”
“大王不可,这里临近军营,我们寡不敌众……”
“鸟的,怕他作甚?”
“要是惹上他们无法脱身,就救不了夫人了。”
秦大王立刻噤声,只恨得跺脚:“鸟金人,怎能如此猖獗?”心里更是慌乱,要是花溶落在他们手里,可就万万生不如死了。
议和的第二天,花溶和岳鹏举寄居的道观冲进来一队宋军,大肆洗劫,说是要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收集起来,充当给金人的赔款。
没有来得及随郭真人逃走的道士遭遇了生平的第一场大难,六甲法的失利,金人的虎视眈……这些冲上来的宋兵其残暴程度丝毫不输给金军,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
花溶原以为这里多少算得安全之地,没想到先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慌忙中,岳鹏举拉了她就跑。
一直跑出七八里地,放眼望去,竟然一路的兵荒马乱。花溶气喘吁吁道:“许大人,我们先去找许大人吧……”
金军一攻城,就和许才之失去了联系。而现在的皇宫更是被金军严密监管,根本无人能逃,要救出九王爷的家眷,简直难如登天。
前面是一条满是尘土的大道,一队快马肆无忌惮地冲过来,二人和着混乱的百姓闪在一边,只见冲撞的士兵,手里拿着无数坛坛罐罐、鸡鸭鹅兔,推搡妇女……
路边的百姓不停惊恐大骂:“你们这些狗贼,跟金狗一样坏……”
士兵一鞭挥下:“这是给朝廷的贡赋……”
旁边一个清秀少年躲闪不及,岳鹏举伸手一拉,他惊魂未定地站住,立刻道:“多谢多谢……”
还没站稳,那个官兵眼尖,见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立刻就伸手来抓。
岳鹏举接下了他这一招,喝道:“快跑。”
少年仿佛吓呆了,花溶多看一眼,见他头发散乱,一双玉手交错,非常恐慌的样子,立刻发现,这个少年是个“她”。如此乱世,女人改装也是非常寻常的。
又是几名乱军袭来,花溶拉了她的手就走,她突然被一陌生“男子”拉住手,很是惊讶,红了脸正要说话,花溶压低了声音:“别怕……”
她拉着那双柔滑的手,又听得花溶声音,明白也是女子,立刻跟了二人好不容易才跑到了一条稍微僻静的巷子里。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气数已尽
二人气喘吁吁地停下,花溶道:“姑娘,你快回家,不要一个人乱跑,太危险了……”
她欲言又止,小声道:“实不相瞒,姐姐,我是要外逃的,可是城门外有金兵,逃不了,又跑回来……”
混乱中,女子的头巾已经跑掉,两颊通红,花溶一细看,才发现少女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十分娇艳。如此一个女子流落在大街上,其危险真是可想而知。
“姑娘,你家在哪里?”
女子扭头看刚救了自己一眼的岳鹏举,缓缓低下头:“多谢二位相救之恩,我叫婉婉,和家人走散了,现在没法回去……”
花溶有点为难,此时,自己和岳鹏举都无去处,能怎么安顿她?
婉婉凄然一笑:“我和仆人走散,他们会来找我的,就约在这里……”
花溶松一口气,只见远处跑来二人,气喘吁吁地一左一右护住少女,低声催促她快走,看气派,非常大的样子。
婉婉却很有礼貌,向二人行一礼:“多谢。”
“不用,就此别过。”
婉婉看看花溶,又看一眼岳鹏举,红了脸,被仆人一拉,转身走了。
岳鹏举也道:“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先出城再说。”
“好。”
二人好不容易随着混乱的人群从缺口的西城门逃出去,再跑得十几里,只见前面几间房舍,都是七零八落,显然已经遭遇了无数的洗劫,早已空无人烟。
二人在一个连地皮都被撬起来的院子里停下,坐在一个石板上想找些水喝。
稍作停留,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人几乎夺门就逃,却见外面不过是两三便衣的金人,为首的,依旧是金兀术。
金兀术呵呵大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不对,姑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花溶四处看看,确定只得他两三随从,心先放下了一半:“狗贼,你……”
“姑娘,实不相瞒,这几天,本王子一直在微服寻找你,同时查看东京内外地形。你们大概也看到了,在搜刮百姓上,宋军和金军有得一拼,战争的残酷就是这样,你还口口声声护着你那个即将亡国的大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