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444)
他神态倨傲:“能!本太子就能主宰。至少能主宰你一家三口的生死。”
赶在花溶动再次动手之前,他迅疾地后退两步:“花溶,本太子还要提醒你一句,本太子来这里就是要安心看一场好戏,直到戏剧的落幕。你猜,你的儿子和岳鹏举,谁先死?你如果怀恨,不妨马上去向赵德基告发我,本太子绝不阻止你。哈哈哈,你猜,这个无耻胆小无能阳痿的鼠辈,会不会相信你派人来抓我?……”
他哈哈大笑着,洋洋得意。花溶站在原地,小虎头已经挣脱李易安的怀抱,蹒跚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打坏人……妈妈……打他……”
这声声“妈妈”,强烈地刺激着金兀术,面前的小孩儿,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似极花溶,清澈无邪。他忽然上前一步,完全是情不自禁,竟然伸手去抚摸小孩儿的面颊。
花溶骇然,抱着儿子后退一步:“恶贼……”
金兀术笑得很是狰狞:“花溶,本太子好意奉劝你一句。如果你马上逃走,也许,还能保住你儿子一命。本太子承诺,绝不派人追你……”
花溶紧紧搂着儿子,镇定自若:“我不走。就算要死,我也会和我丈夫死在一起。”
就算要死,也要和我丈夫死在一起。
风一阵一阵从门外吹来,金兀术觉得浑身一阵寒意。岳鹏举何德何能,有如此生死与共的女人?有朝一日,若是自己不得不赴死,这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会跟自己慨然赴死?
他思虑半晌,别无人选。自己虽然独霸天下,可屋里的莺莺燕燕成百上千,又何曾有这样的知己伴侣?
人之本性,好生恶死。尤其是女人,几人敢如此慷慨赴死?很久以来的不明白,他猛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抱着的情怀——尊敬的情怀!
他慢慢开口,这一次,不再狞笑:“花溶,你其实并没有必要白白送死。”
“四太子,你恐怕要失望了。鹏举活一天,我便陪他一天。我就在这怡园,哪里也不去了。你有什么毒计,尽管放马过来。”
金兀术转身就走。花溶从大门边望去,可见前路两侧出现的几名便衣的侍卫。他在临安,想必也是步步为营的
“妈妈……坏人走了……坏人……”。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小虎头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一声一声,就令原本寂寞的四周,更是冷清。
李易安挥退了众人,关上门:“十七姐,你必须走。再也不能耽误了。”
可是,明有赵德基,暗有金兀术,又怎么走得了?
一步一杀,处处陷阱,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花溶抱着儿子坐下,已经开始冷静下来:“居士,怡园已经太不安全。您年迈,不必再掺和这趟浑水……”
“十七姐,你休得如此!老身一介孤老婆子,秦桧能拿我如何?只要你和虎头在临安一日,我就陪你们一日。”
花溶眼角湿润,这些日子,李易安不顾安危,不辞辛劳地陪护,纵然生母在世也不过如此。只可惜,如此高洁的老人,自己还能侍奉她多少天伦之乐?
朝廷内外已经风起云涌。在赵德基和秦桧的授意下,御史已经铺天盖地搜集岳鹏举的罪证。搜来搜去,总算找到了三条:第一、跋扈。曾和李若虚等串通,矫诏行事,进军朱仙镇;第二、不忠君父。屡次提出辞职,这是不为国家效命的典型;第三、扶持心腹。和李若虚、于鹏、朱芾等文士来往过密,文人和武夫相亲,是兵家大忌。
正文 第371章 要她必死
秦桧拿着这堆材料看看,可惜,又拿不出手,这些“罪证”没有说服力。要处决帝国的一品大员,单就这几个站不住脚的理由,怎能服众?他很不满意,便指使党羽继续搜索。
第二日,内阁便下令外调岳鹏举的几名幕僚,于鹏、孙革等。不想,这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不但如此,还屡屡上书替岳鹏举辩护,申诉他的冤屈,幻想着被奸臣蒙蔽的明君能够开眼,识破秦桧的毒计。秦桧虽然对二人恨之入骨,但还不敢明目张胆,只布置了又一个精密的落网,等待二人的投入。
城北的一间豪华馆舍。
这里,是招待大金使者的指定地点。此次出使的张通古、郦琼等为首者,还有几名重要的金国官员,是宋金交战十几年来,规格最高的一次。
入夜,一场豪华的盛宴开始。一队女伎弹奏起舞,郦琼等人看得欣欣然、飘飘然。秦桧斟酒,对张通古等人说:“众人请满饮此杯。”
郦琼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当初四太子要撤军,幸好我苦力相劝阻止。我就说,宋国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岳鹏举怎能独自在前线立得大功?”
他在宋国时很不得志,现在得到金兀术重用,作为出使大宋的功臣之一,对秦桧自然是无所顾忌,心怀鄙夷,颐指气使。
秦桧对这样指名道姓的嘲笑,内心很是尴尬,却又不敢得罪金国使者中的任何一人,只能苦笑说:“两国止息干戈,诸位才能一辈子畅享富贵。”
张通古问:“岳鹏举如今作何处置?”他最担心的还是岳鹏举,岳鹏举一日不下狱,结果如何,还拿不准。
秦桧奸笑说:“大人请放心。自张弦下狱后,这两日,又先后有于鹏、孙革等人前来送死。他们得知岳鹏举被朝廷召回,就不愿离开,非要回来赴死。加上他的妻儿还在临安,他怎会不回来?如果老夫没有算错,他已经快到临安了。”
郦琼大笑:“岳鹏举尚有于鹏、孙革等文人效忠赴死,不知他日秦相公罢相,又有何人为你赴死?”
秦桧面色一变,他再是老奸巨猾,这话也触痛了他的心病。他自然怕的就是赵德基事后翻脸,议和之后,就将自己罢免,兔死狗烹。他和王君华戏言的要“终身做宰相”,这一贪念生了根,也顾不得郦琼等的讥笑,急说:“老夫为议和殚精竭虑,但大金也需答应老夫一件事……”
“什么事?”
“在和议书上指明要老夫终身为宰相,否则,换了其他宰相,过得两三年,谁知会不会另生事端,损害大金的利益?”
张通古也考虑了这一点,如果秦桧之后,换了其他宰辅,的确不利于大金。
他只说:“此事重大,需四太子才能做主。”
秦桧此时并不知道四太子已经到了临安,他心急火燎,也无心和金使再行周旋,急匆匆地往家赶。
刚进门,就被王君华拉住,喜形于色:“老汉,你快去看谁来了……”
秦桧被妻子拖进密室,一进去,就喜出望外地跪下:“秦桧见过四太子。”
密室里布置了好酒好菜,金兀术坐在上首,意态悠闲,一抬手:“秦大人不必多礼。”
秦桧起身,和王君华左右坐了,一边殷勤斟酒,一边问:“四太子何时到的临安?”
“本太子歆慕苏杭美景。但过去战争时期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闲情欣赏。这次,就来游山玩水……”
王君华喜道:“奴家可派人服侍四太子。”
“不用你们费心,现在风声紧。你二人小心行事就是了。”他转向秦桧,“现在朝里事情如何?”
王君华抢先开口:“奴家打探得一点消息,九王前些日子密诏花溶这厮贱妇入宫,不知为何被天薇营救……”她一知半解,凭借推测以及对赵德基的了解,肯定是赵德基想打花溶主意。
金兀术一愣,竟有这事。岳鹏举还活着,赵德基竟就敢如此大胆,心想,原来自己对赵德基无耻程度的估计,竟还差了一层。
王君华恨恨地:“天薇这厮贱人总是碍事。留下她总是祸胎……”
金兀术若有所思:“既是如此,本太子的计策到可以生效了。”
王君华本就是等着他的指使,喜不自禁,自己厌恶的对头就要一个一个被除掉了。秦桧却并无心思纠缠妻子的争风吃醋,挑选了紧急的事情:“只是目前岳鹏举尚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