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287)
高益恭见她愤恨,又说:“四太子要领略亲自手刃仇敌的快乐,夫人不必插手。”
“奴家自有计较,大人放心。”
高益恭等人一走,王君华才恨恨说:“我现在最大愿望是赶紧解决花溶和岳鹏举这对眼中钉肉中刺。”
秦桧老神在在:“若是事情如我预料,别说除掉岳鹏举和花溶,就算你要除掉天薇这个眼中钉,也是轻而易举。”
秦大王等赶到京城时,正是大宋的长公主天薇公主的大婚之日。
驸马是城外的大户高家,名叫高荣,母亲是宋国第一豪族柴家的小姐。
赵德基兄妹几十人,靖康大难后,所有亲人丧尽,只剩这历经劫难的亲妹妹,又欲借着这场喜事,振奋一下大宋的民心,凝聚南方的民众,在婚礼上,一点也不曾薄待她。
皇帝给驸马的聘礼有赏赐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以及城郊一座豪华大宅。
而陪嫁的物事更不含糊,有装饰着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
这一日,天薇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坐上没有屏障的轿子。由潘贤妃率领一众妃嫔亲自送到宫门。
新娘轿子的前方是天文官,按照公主身份所应配备的陪嫁物品与仆人,蜡烛灯笼二十副,相应使臣,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圆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公主两边是两重围子。公主后边,是送亲的宗亲和婉婉、花溶等人。
这是她的要求,受了太多苦,纵然是金枝玉叶,身边也无甚真正足以信赖之人,所以,对婉婉和花溶二人就更是不知不觉地亲近起来,诚挚地请求她们相送。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就连向来不凑热闹的花溶,也立即答应下来。
这时,驸马高荣早已骑着高头大马等在东华门,这也是天薇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脸上神情虽然紧张,但也一表人才。他带着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大雁,古人认为是忠贞之鸟。)他的目光接触到天薇,惊讶于这凤冠下的清丽容颜,更是慌张,急忙行礼,然后,引导着公主的花轿,绕京城主要街道一周,让百姓目睹公主天颜。
临安的大街上早已人山人海,中间大道上,开路的天文官远途向路人抛洒干果,围观的人群在两边嬉笑争着抢夺。
天薇紧张地坐在轿子里,凤冠下,娇颜羞红,两边的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公主好漂亮……”
正文 第239章
“国色天香啊……”
远远地,在人群里,三个人被挤进去,又挤进来,终于,公主的轿子红艳艳地抬过来。马苏在人群里看着她,心里百般滋味。
再也不是逃亡路上凄苦孱弱模样,她凤冠霞帔,容颜如花,却是风光大嫁时。他心内微酸,情不自禁地再上前一步,模模糊糊期待,这一刻,能将她看得真切一点也是好的。
天薇轻轻掀着轿帘,目光望出去,隐约觉得人群里有那么一张熟悉的脸孔。她心里狂跳,以为看花了眼睛,也顾不得其他,将微薄的纱帘掀得更开,高高抬起重重的凤冠,可是,千万人群熙熙攘攘,如流动的画,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疑心花了眼,一路仔细地看过去,可是,终究不曾有那张熟悉的面孔。心想,他怎可能出现在京城?
他是海盗,海盗和公主,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轻轻垂下纱帘,垂了头,不敢再有任何胡乱的想法。自己是公主,是大宋的金枝玉叶,今后,就有自己的驸马,自己的丈夫,此生的归宿,究竟会不会是幸福的?
她在出嫁的花轿上,眼里几乎浸出泪水,好一会,才抬起头,面上又带了微笑,重新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看着这暂时歌舞升平下的大宋的安居乐业的百姓。
这是自己身为公主的责任,就要做到底。
前面开路的驸马,忽然侧身,她在纱帘上正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接,他比她还先红了脸,更加紧张。
天薇放下纱帘,这一路上,没有再掀起。
眼看这花轿就要走过这条大街,然后,就是驸马府,送亲的队伍就要返回。
花溶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抬起头,环顾四周。
茫茫人海,一眼见到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影,双眼含笑,脸色却是凶恶的,令得他身边的人不敢太过靠近。
她一怔,那双眼光也看着自己,那么热切,她甚至看到他的唇形,“丫头,丫头……”
她忽然笑起来。
秦大王在人群里早就看到了送亲队伍里的她。见她和一众女眷一样穿喜庆的红色裙赏,那样艳丽的红,令她白皙无暇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娇艳,如一朵花开到全盛时。
丫头好了,丫头真的痊愈了!
他喜出望外。
忽见她望着自己,忽然那样的笑,眉梢微微弯起,嘴角微微翘起,嘴唇那样红彤彤的,若隐若现,那样细白整齐的贝齿,那样的微笑,真是如沐春风,是他生平不曾见过的。
她忽然伸出手,似是不经意拂面,却是微微地向她招手,举过头顶,十指纤纤,如最青翠的春葱。
他心里十分激动,茫茫人海里,她竟然看到自己,那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他几乎要跳起来,天文官抛出的干果差点砸在他的脸上。他情不自禁侧一下脸,神情有点狼狈,再一侧眼,但见丫头已经走到前面,这一次,她脸上的笑容更深,想是在笑自己的狼狈。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仿佛看到积蓄了一春的花,在冬天乍然绽放。
在驸马府门口,送亲的队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天薇回头,看着婉婉和花溶,二人向她挥手,微笑着用口形祝福她,然后,缓缓离去。
在路边上,迎接的马车停下,那是郡主府派来的。婉婉对于天薇公主的出嫁有点伤感:“花姐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花溶笑着摇摇头:“自然有人接我的。”
“谁啊?”
她话音刚落,在分岔路口,只见一辆并不引人注目的马车停下,老仆赶车,下来的人正是岳鹏举。
她低声笑道:“花姐姐,岳大哥真是太好了。”
花溶也低声笑着回答:“是啊。”
二人当即告辞,花溶走过去,岳鹏举手一拉,将她拉上马背,柔声问:“今天累了没?”
她摇摇头,脸颊绯红,双眼亮晶晶的:“鹏举,我看驸马人还不错。公主这次想必得了佳偶。不过,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看到谁啦?”
“看到秦尚城啦。远远地在人群里看到的,他和马苏等人一起。”
岳鹏举很是意外,秦大王千里迢迢又来到京城,又是有什么要事?
他寻思一下:“我原见他的那药来得蹊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是啊,我也一直奇怪。我真想见到他问问。”
岳鹏举摇摇头,低声说:“此是京城,秦大王此人粗中有细,他要来找我们,自然会来,他若不露面,便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便万万不可主动去寻他。”
花溶立刻明白,丈夫此意,原是为保护秦大王,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得小心在意,最近,形势十分微妙,又何苦将秦大王拖下水?更何况,隐隐知道,这天下,除了鹏举,自己唯一可以真正信赖的,就剩一个秦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