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247)
“不曾痊愈,只能勉强走动几步。”
赵德基便不再言语,只说:“康公公,你对这事如何看待?”
康公公虽得秦桧贿赂,但他老奸巨猾,也早就揣测秦桧居心叵测,否则,怎会出手如此阔绰?他躬身说:“秦桧的确有些可疑,不过,他在北地,随机应变和虏人周旋,也是人之常情。他不忘本朝,肯归来,便足见其忠心。”
此话正中赵德基下怀,当时降金的大小官员很多,但回来的却几乎没有,就说:“朕的江山社稷,谅他小小一个秦桧,也坏不了。如果他真是金人奸细,朕也可将计就计,看看虏人到底想干什么。”
康公公听他言语如此,知他必是依旧信任秦桧,只不再多说。
赵德基拿着书信,又看一遍,叹息一声:“花溶伤得如此,还惦记此事,也实属不易。唉,这样的女子……”
康公公自然知他心事,只说:“花溶也是命薄,现在重伤垂危,又失去了生育,真是生不如死,唉……也幸得岳鹏举不嫌弃她……”
赵德基虽然不透露半个字,但心里一直是隐隐嫉恨岳鹏举的,现在明白花溶如此境况,也不禁长叹一声,自己是再也不会妒忌岳鹏举,也真正死了对花溶的那份心思。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再怎么天姿国色,也终究是大缺陷。
也正因为如此,他读着这封花溶的书信,心里倒彻底放松下来,感念她的这番情谊,终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赵德基经历了多次逃亡,早已对一切人事都怀着极大的戒心,唯一要说真正信任之人,不过一花溶而已。
因此,他虽然觉得花溶此信无关紧要,但还是吩咐康公公:“你再去医官处,寻最上等的灵芝和人参,有多少拿多少……对了,还有一批高丽送来的高丽参,你叫人速速送去鄂龙镇……唉,溶儿还能支撑多久,就尽力让她支撑多久……她也真是命薄!”
“是,老奴这就去办。”
冬日,开始大雪封山。茫茫雪国,一片银装素裹。
一晚的风雪后,花溶推开门,扑面而来清新的空气。小陆文龙活蹦乱跳:“妈妈,我们去打雪仗……”
“好啊。不过儿子,你今天得先学习枪法……”
她微笑着,拉着儿子的小手走过去,只见岳鹏举提了长枪,在外面的空地上舞得虎虎生风:“儿子,过来,今天教你厉害的……”
这两三月相处下来,陆文龙对花溶已经产生了非常亲近的依恋的感觉。小孩儿的直观里,最能发现人家对自己的好还是不好,他得花溶无微不至地照顾,这跟天薇和乳娘对他的照顾不一样,他在她们身边时,总是受到那种小心翼翼的胆怯的氛围;但跟花溶在一起时,方觉得小小孩那种无忧无虑、自由、勇敢、又真正的无所顾忌,大力释放孩童的天性;而且,花溶知识渊博,不但能教他写字,更时常给他讲各种有趣的故事,讲南来北往的千奇百怪。
几乎是很快,他就爱上了自己的新妈妈,但对岳鹏举,却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岳鹏举亲切,却总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他从不敢如骂秦大王一般骂岳鹏举,也不敢一味跟他“斗口”,一见面开始,就是恭恭敬敬的。随后,岳鹏举便教他枪法。
岳鹏举有心栽培这孩子,便不娇纵他,他军人出身,深知好苗子从小就要浇灌,时常给陆文龙讲“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纵然是孩子,也从不让他娇惯了,不能爱练不练,而是非要持之以恒。
如此,方是培养人格和毅力的重要之道。
再也无人比花溶更明白乱世生存的不易,无论男女,都最好有防身的本领,至少,先得保护了自己,才能保护他人。因此,在这一点上,她跟岳鹏举的意见完全一致,这孩子已经孤苦,务必得练就一身本事,否则,世事多变,谁知他能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多久?
正文 第206章 养子
因此,小陆文龙典型地是生活在严父+慈母的组合里,也因为如此,他自来到新家的第一天起,便开始敬畏父亲,而亲昵母亲。
虽是小孩,也渐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宋国著名的将军,尤其,见他舞动长枪时,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陆文龙天生禀赋,很有兴趣,越学越是痴迷,小小孩儿,倒练得似模似样。
练了一个时辰,已经满头大汗。岳鹏举见差不多了,就叫他可以去玩耍了。
小孩儿失去禁锢,马上进入一天的欢乐时光,提着枪向花溶跑过来。他穿一件花豹皮的袄子,是花溶亲手缝制的,脚下穿小虎头的靴子,是乳娘做的,整个人看起来,如一个粉团团一般的面孩儿,脸蛋红扑扑的:“妈妈,我练得好不好?”
“好好好!好极了。”
花溶接过他的枪,抱他在怀里,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一下。这枪是岳鹏举亲手给他做的,长短适中,拿起也不沉,正适合他。陆文龙扑在她的怀里,异常亲昵:“妈妈,我饿了……”
“乖,乳娘准备了烤红薯……我们吃了就去堆雪人,打雪仗……”
“好啊。”
他赶紧拉了妈妈的手,就往屋里跑。
因为人的增多,也因为冬天的到来,岳鹏举和几名侍卫赶在下雪之前,扩大了两间屋子,一间给侍卫住,一间给乳娘和陆文龙住。而岳鹏举夫妻则住原来的土炕。
一间空屋里堆了厚厚的柴禾,这一冬,都足够了,每天,炕都烧得热热的;而冬天来时猎下的各种虎豹大熊,被侍卫整治了做成腊味,堆了半间屋子。美中不足的是缺了蔬菜,只有张弦派人送来的一大车老萝卜和晒干的大白菜。
大雪不停的时候,岳鹏举便整天不出去,跟妻儿一起围坐炕上,烤制腊肉,偶尔打来小兔子,又拿准备过冬的红薯一起,埋在火盆里,不久,满屋子的香味,陆文龙就蹦蹦跳跳地去叫了乳娘,侍卫一起吃,乐得呵呵大笑。
这样的生活,很快让三人的关系亲密起来,真正像一家人的样子了。
陆文龙像往常一样去火盆里翻找红薯,他性急,抓住了,又烫,从左手换到右手,一烫,一下掉在地上,嘴巴一扁。
花溶见他如此,一下乐了:“孩儿,得拿东西包着才不会烫……”
她在旁边拿一张干叶子,将红薯包上才递给儿子:“以后都这样,就不会烫了。”
小孩儿兴高采烈地捧着红薯,果真不烫了。急忙说:“我们该去堆雪人了……”
花溶见他念念不忘堆雪人,便也依他。
岳鹏举在一边做一点木工活,也是为儿子做的,儿子和乳母的屋子不够暖和,他便想法加一点东西。
他见母子手拉手出去,花溶回头微笑:“你不去?”
“我等一会儿就来。”
小孩子活蹦乱跳,按照花溶的指点,很快就推起一个大胖胖的娃娃。但在安装眼睛时,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溶微笑着,拿出两个黑色的小石头给他:“孩儿,你安上去。”
孩子依样安上去,但见这大胖娃娃生动得憨憨得如真人一般,乐得拍掌大笑:“真好呀,真好呀……”
岳鹏举从门口出来,见儿子在妻子面前活蹦乱跳,再看花溶,满脸的笑容。他最近发现,妻子的精神一天一天好起来,甚至在外能走动好一会儿,也不会累着。
他心里欢喜,也不知道是许多灵芝的功效还是虎骨熊掌的功效,只想,这样持续下去,也许妻子真的会痊愈。
他大步走过去,花溶微笑着拉住他的手:“你看,孩儿堆的,好不好看?”
“很好。”
陆文龙和父亲一人拉住妈妈的一只手,歪着头,就说:“妈妈,你会生小弟弟么?”
花溶很是奇怪,这孩子,怎会这么问呢?
陆文龙依旧歪着脑袋,很是认真:“以前,有一位妈妈要生小弟弟,就不喜欢我,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