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177)

作者:月斜影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海天之间,也是一片血红,海面却出奇的平静。这是一艘大型的五牙战船,上面五道酒红色的风帆,由64名水手操作,旁边一列横开的是十八名手持利刃的大汉。在他们身后,是一排七十二人的弓箭手,此刻,所有人几乎都张弓搭箭,屏息凝神,气氛十分紧张。点击展开

而且,是在金兀术的行宫!

金兀术的心思,他最明白不过,曾多次因为得不到要对花溶下毒手,在他的行宫,又能安全到几时?

于鹏知他担心,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岳鹏举沉思片刻,两国谈判,其实,看的是国家实力,谁兵马充足,就更有话语权。现在金人态度如此嚣张,自然是有恃无恐。

以前鄂龙镇的驻军,奉朝廷命令,不过是个摆设,从不敢跟金人正面交锋,更不能有效地维护周围汉人的安全,金军向来不放在眼里。

“我们还得到消息,有谷神的兵马就在五十里外驻扎休养,现在,又到了开春狩猎的时候,他们每年的三四月份会到边境狩猎……”

所谓“狩猎”,一般就是大规模地骚扰边境,掳掠大宋百姓财物,有时,这种行动,甚至会扩展到边境周围一两百里。

“好,那就主动出击,先给他们一点警告。”

“是。”

这个部署是早已策划好的,而且务求一击即中,绝不能有丝毫闪失,出征日期是明日晚上。

北地苦寒,炭火供应不上,自花溶走后,炕上就断了柴火,躺下去十分冰凉。可是,辗转反侧的原因,绝非是因为冷炕,而是因为孤独——深入骨髓的孤独。

心里冷得如海水,一半又是火焰,他初初尝到那种新婚燕尔的美妙滋味,方知人生的另一重境界,可是,很快就是离别,长久的离别。

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子里,血液沸腾得如岩浆一般,可是,妻子却不在自己身边,不止如此,她还身陷凶险。有一片刻,仿佛看见她从狭窄窗子里飘进来,顶着一身的月光,他惊喜地伸出手,拥抱她,却抱着冰冷的空气。

他觉得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不曾如此刻骨铭心地思念她?偏偏这个时候,分别不过七八日,竟跟度日如年一般,一分一秒都似在煎熬。

躺下折腾不久,却听得门外紧急的声音:“岳相公……”

他升任宣抚使后,下属们便遵他为“相公”,这是王贵的声音,十分急迫。他赶紧起身,刚一开门,只见一个人走进来,身边只带着两名随身的侍卫。

来人先开口:“久仰鹏举大名,在下川陕吴阶……”

吴阶中等身材,四十来岁,初见面,便以“鹏举”呼之,正是显示亲切之意。

岳鹏举大喜过望,恭敬行礼:“原来是吴大人。”

川陕节度使吴阶,是当今朝廷最有名望的武将,即便在靖康大难前后,金军要绕道四川进攻,妄图占领后方,前后夹击,因被吴阶击退,才未得逞。为此,他深受赵德基赏识。但是,此刻,吴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人坐定,侍卫奉上热茶,吴阶环顾这间简单的屋子,笑道:“久闻鹏举治军严谨,不好财物,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吴大人过奖。”

“实不相瞒,我此次是奉命前来……”

原来,赵德基深感此次事关重大,宋国使者多次被扣押,他思母心切,怕这拨使节团又是有去无回,所以,为求万无一失,忽想到吴阶抗金北上,离开川陕尚未返回,便传下密令,让他协助。

吴阶虽久闻岳鹏举之名,但大宋武将,自来惯于浮夸虚报战功,他怕岳鹏举是浪得虚名,所以亲自便装来探个究竟。

吴阶的这次“突然袭击”,不仅没令岳鹏举反感,反而高兴异常,这种亲力亲为的作风,跟大将刘光、杜充等人相比,实在是差别太大了,难怪他能多年驻守川陕,立而不败。

同时,岳鹏举也明白了赵德基的意图,本来,他和花溶一样,觉得赵德基登基后,处处畏首畏尾,重用奸臣,逐渐在往他父亲的道路上走。此刻,心里却对赵德基的印象不由得大大改观,他总算肯为了他的母亲不惜一战了。

两位名将,本就不赞成和金军一味妥协和谈,深知唯有取得战争的胜利才有谈判的筹码,二人是相同心思,对视一眼,均感到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吴阶低声道:“我的三万军马还在两百里之外,先锋在前……”

岳鹏举也道:“我探得消息,金国老狼主死后,继任者不足以服众,现在金国分歧很大,如果我们能抓住机会,不愁不能真正收复两河……”

“正是如此!”

二人点灯夜谈,越谈越是投机,只觉相识恨晚。

口干舌燥处,吴阶喝一口粗茶,长叹一声:“鹏举,你这日子过得可是清苦极了……”

吴阶一代名将,出自名门,自来锦衣玉食,爱好也符合本朝士大夫的高尚情趣,欣赏诗词歌赋,喜好女乐声色,即便在军中,也有严格的饮食要求,而且,随身一直有数名才貌双全的侍妾服侍。

因此,看着这些因为欢迎他来,才拿出来的粗茶馒头,也觉食不下咽。

吴阶环顾四周:“鹏举,你长期在军中,生活无人料理,怎不放几名侍妾在身边?”

岳鹏举呵呵笑着,喝一口茶:“鹏举自有妻子在身边。”

“哦?你妻随军中?”

他自然不能说妻子是去营救太后,只道:“她暂时有事离开了。”

“既然如此,更该有侍妾在身边侍奉。”

他摇摇头。

吴阶见他吃穿用度都很俭省,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细看他的眼神,脸色,但见他眼眶里那种年轻男人特有的血丝,他老于此道,立刻发现是“欲求不满”之故。按照习惯,军中大将,基本都有侍妾随身侍奉,这样一个年青男子长期一个人在军中,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也不利于身子健康,他笑道:“鹏举,我此次北上,军中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又惯会温柔侍奉,不妨与你送来……”

“大人,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莫非岳夫人是母老虎?”

“我妻温柔贤淑,从不凶悍醋妒。”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

那时,做正妻的女人,有一项必不可少的美德就是宽容丈夫的侍妾,和睦相处,如此,才称得上是“贤妻”。吴阶见他自称妻子绝不凶悍醋妒,更是劝说道:“鹏举,你军务繁忙,一定得有人照顾身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岳鹏举呵呵笑着,行一礼:“大人有所不知,鹏举并非是惺惺作态,实因跟妻子情意深重,允诺此生必不负她。”

吴阶更是不以为然,难道男人纳个侍妾就是有负妻子?他思忖,估计岳鹏举的妻子是个母老虎,暗笑他一代武将也如此“惧内”。

此次和吴阶的会面,令岳鹏举的部署微微有了调整,延迟了几天。他和吴阶一见如故,有感念皇帝终于有所作为,本就血气方刚,更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取得胜利,不仅救回太后等人,更要收复两河。

这日傍晚,他查探军情回来,只见于鹏悄然上前,脸带笑意,低声道:“岳相公,吴大人给你送来一名美女,你真是好艳福……”

原来,吴阶走后,思量岳鹏举英雄年少,便想在军中为他寻一房如花美眷,说来也巧,正好在抚恤驻地一牺牲将领遗孀的时候,见到他的女儿。女儿名叫咏絮,年方十七岁,知书识字,身家清白,娇俏可人。他立刻给了那遗孀一笔丰厚的养老金,自己还置办了一些首饰。咏絮听说是嫁给名将岳鹏举为妾,自然是千肯万肯,双方满意,吴阶便令人送来。

岳鹏举一愣。以前,也有人给他送过美女,赵德基也送过;当时,他都断然拒绝了。可是,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他和吴阶面谈,深感见面胜过闻名,而且感荷他的盛情,绝不能不知好歹的拒绝,以免辜负吴阶一番好意。

可是,要纳妾却是万万不行,不止是因为答应过花溶一生一夫一妻,而且他意识里,虽然渴望新婚的那种美妙,却从来不曾想过,除了妻子,还能在别的女人身上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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