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番外(47)
可怜李皎什么也没做,便被郁明记了一笔又一笔。且李皎还真不是宽容的,第二日与郁明碰上面,郁明点个头,就打算与她擦肩而过。她却想到一事,停了下来:“我方才有事寻江扈从,去了你们院子,看到你们院里绳竿上晒着的……衣物。”
郁明脸僵僵的,他镇定道:“怎么了?还不许我换身衣服了?”
李皎眸子一眨:“我记得……那是亵。裤吧?”
当日地道中,她初时没晕过去前,也是看到一点的。
长廊攀着藤架,藤架将光影分成无数个,细小微尘在风中飞舞。郁明靠着柱子往后退,眼底满是恼色,防备无比:“关卿何事?!”
李皎左右看看,见无人,便招他过来,好奇又惊讶,惊讶又沉痛:“你尿裤子了?这么大的人,居然还尿裤子?石头兄,有病早些医治啊。”
郁明一口气提不上来,皮笑肉不笑地回她一句:“翠花娘子,你先看你自家的疯病吧。”
他掉头就走。
居然骂她疯?李皎莫名十分,又很生气。
她难得心情好,关心一下郁明。她难得没见他面就翻白眼,他倒是给她白眼一通?李皎心中气恼,扭头与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明珠说:“他什么毛病?何意如此挤兑我?我说什么了?”
明珠笑得很勉强,很窘迫。身为合格的侍女,她就算没接触过,也懂的非常多。她悄悄凑过去,跟李皎一阵耳语……
公主殿下脸骤红,唇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闷头便往前走了。
这对旧日情郎,相处别别扭扭,给众人提供了无限乐趣。
虽然公主和郝连王子还没有达成共识,然回京是不会变的。他们回京一路走得并不快,尚在路上磨蹭,长安未央宫中,皇帝陛下已经收到了妹妹的手书。
长安大雨,雨罩烟城,濛濛一派,天地间静谧又清凉。
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未央宫前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因无三千佳丽,皇城少人,宫中至今的三位主人,有太皇太后,皇帝与皇后夫妻二人。太皇太后居于内宫,深居简出,已多年未曾露面。后宫主事的,则是皇后殿下。
比起前朝的宫廷繁华,大魏皇宫简陋很多,冷清很多。
皇帝殿下独自一人居于宣室殿中。
下午,皇帝李玉在自己的住处休憩时,披衣而起,阅读妹妹的书信。他坐在长案后,垂着眼看信。下方拱手而立的黄门与御医,皆大气不敢出,不敢惊扰了这位陛下。陛下他也不过二十来岁,人却豪无青年人该有的活力。他容貌算得上出众,侧脸线条硬朗干练,人看他时,却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相貌。皇帝陛下龙颜甚威,天下皆知。
李玉看完了信,又反复盯着妹妹信纸中的“郁明”二字看。他纵是没见到妹妹,也能猜出妹妹写这个名字时,那春心萌动的样子。
皎皎甚爱郁明。
世间恐无人比李玉更清楚了。
李玉唇角扯了扯,吩咐黄门记下自己的吩咐:“传令下去,着人即日起准备长公主殿下的婚事。”
黄门:“啊?”长公主殿下要嫁人了?
李玉淡声:“待她回来,便押她成婚,不管她肯不肯。另着人去北冥派请人来,这婚事,男方总不能一人不出。”
黄门小心翼翼地应了。
御医在边上道:“陛下,到诊脉时辰了。”
李玉“嗯”一声,让御医上前为自己诊脉。御医诊了后,神色凝重,却只在心中叹气,并不说出来触陛下的霉头。李玉边让御医诊脉,边扶着额头,随口吩咐下去长公主婚事的事项。时间紧促,他却不能任李皎再拖下去了……
殿中说着话,忽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哗。
有小黄门进来通报:“陛下,皇后殿下求见。”
李玉说:“不见。”
黄门迟疑:“皇后殿下说已有一月未曾见到陛下您,她已知错,望陛下恕罪……”
李玉平静道:“九月祭祀时节,不就能见到了吗?何必执着于现今?”
宫中的诸人,都知道皇帝与皇后殿下的关系很微妙,远非宫外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帝后情甚笃”那般友好。甚至不说友好,皇帝陛下与皇后几乎是水火不容,非必要,他从来不见皇后。然这种宫中秘辛,上头有太皇太后和陛下二人一起压着,无人敢把这种传闻放出未央宫去。
宣室殿外,宫女们撑着伞,伞下立一容颜绝色的女郎。她梳着飞仙髻,长裙广带,衣袂在雨帘中飘飞。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点着花钿,被雨水沾上,朦胧又美丽。
皇后姓洛,是家中唯一女儿,入宫前,人称她为“洛女”。这般称呼,可见皇后之姿,与那传说中的洛神,也是不差什么。
洛女在宫外等候了半个时辰,御医出来,黄门出来,她依然没有等到皇帝陛下的召见。身边诸女低着头,无人敢对皇后露出同情之色,但她们心中,对这位皇后,已经同情了一遍又一遍。
洛女看到御医,脸上有几分难堪之色,召人停下:“陛下生病了?为何我不知?陛下什么病?”
御医躬身:“恕老夫不能答。御体之状,老夫不能与任何人说道。”
洛女容颜瑰丽皎若烟霞之升,此时因御医的话,脸上浮现青青白白诸色。她被气得眼睛发红,沉声:“放肆!我贵为皇后,关心自己的丈夫……”
她话没有训完,就见宣室殿中服侍的黄门出了殿。洛女一顿,那黄门也不走过来,也不特意叮嘱她,只摆手往袖中一拢,站在殿门口趾高气扬地吩咐:“陛下不许任何人在殿外喧哗!无召见者当退!”
皇后洛女全身僵硬,直觉一个黄门也敢冒犯自己。她站在宣室殿外,觉得这方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
洛女再无法忍受这种羞辱,扭头便走,身后诸女们静悄悄地跟上。洛女回到自己的宫室,暗自恼了一会儿,有宫女前来,递来一张纸条:“国丈托人传进宫的……”
洛女忍着气,打开了纸条看。她见父亲于信中,无非说起前方政事上一些与后宫联系紧密的事。父亲在心中殷殷切切劝她:“何以多妒?”
洛女眼眶微红:“……”
她父亲在信中说起上朝时,众臣又在劝皇帝陛下纳嫔妃之事,只因皇后多年无出。群臣们并非不能接受皇帝不充后宫,毕竟前两任皇帝陛下,后宫中都只有一位皇后殿下。这么多年的拉锯战,大魏臣子已经接受了李氏皇帝深情的性格设定。
然陛下登基已经四年了。
膝下无子无女。
洛父小心地顾忌着皇后的面子,在心中谨慎地建议皇后就医,或者寻寻民间偏方。洛家甚至可为女寻医,只要皇后召见即可……若洛女再无所出,即便皇帝宠信,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恐怕也是难以服众,难以坐下去的。
洛女将父亲的信撕碎扔了。
她忍得辛苦无比,宫外的父亲如何得知?她有一腔难言之苦,可她敢跟谁说?这宫中漫漫长夜,一日日无眠到天亮……她要如何告诉自己的父亲,她至今,都不曾与皇帝圆.房?
洛女趴在床上,将头闷于枕下,声音嘶哑地哭:“他是报复我!他是故意的!”
“四年了!他故意在人前做样子,人后却根本不理我!”
“我一个皇后,在宫中却毫无说话的地位!”
“他不碰我!他根本就不碰我!”
“李玉,他的心好狠!四年时间,都磨不去他的仇恨!”
“阿父——你看我人前风光,你可知李玉在背后如何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哥哥终于出场了呢~李家天下的传代其实很有意思,相当于断层断层地传着,我就喜欢写这种有意思的设定。正文里大概很难提及这种秘辛,我就在作者有话里跟大家科普了:
李信心狠,是开国皇帝;李宿雨没有父亲那么狠,却也是个雄心勃勃的帝王。李信教育儿子的准则是“随他去”“他长成什么样我都接受”“出了错我很乐意承认所以不要找我补救”。李宿雨被李信放养惯了,就心中不平,觉得爸爸不爱我,我要爱我儿子。他教育儿子就很严肃。但李宿雨教养的太子他其实不满意,不过他在儿子里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找到更喜欢的……后来哐当一声!惊喜从天降!李玉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