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番外(230)
李玉慢慢笑了起来。
他从袖中取了兵符放置于案上,推送给对面的女郎。他语气更温和了些:“所以你去河西吧,拿下河西。我给你兵符和兵马,你去河西,驱除凉军,与关中里外相合,包围长安凉军人马。你去河西,一为战事,二也为躲避满朝臣子对你的追堵。你去远了,不在我面前晃了,他们就没法劝你,没法逼你来我床上了。”
雁莳:“……!”
她扣住虎符,手指蜷屈,指甲扣进手心,生疼又酸麻。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李玉,心中如有浪头袭来,让她猛然跌了一个跟头。可去河西的将军很多,他独独派她,最大原因,还是为了不给她找麻烦吧?他知她烦知她厌,知道满朝文武逼迫她恢复女儿身该做的事,所以……把兵符给了她,让她走。
他永远放她走。
一直是这样。
从来就没有一刻,想把她牢牢留在身边,扣在掌下。四五年时光倏而而来,刷然而过。无论是平阳王还是大魏天子,李玉对自己的爱,都是一个想法——放她飞上天,也留在原地等她。
雁莳蓦地别过脸,蓦然间觉得羞愧,觉得自己配不得李玉的珍爱。恨之欲其死,爱之欲其生。李玉表面不动声色,可他的心中情感狂热炽热,奔流不息,如万古江海。他对她格外开恩,开恩一次又一次。而雁莳呢?她对他的心意,恐怕没有他的十分之一吧!
她尚在纠结如何能不入李玉后宫,如何能不生子,如何能继续打仗,如何能瞒过满天下的眼目做自己逍遥快活的雁小将军……而她逍遥快活时,李玉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也许永远就那么看着她,根本不会做什么。
雁莳喃声:“不行……这样不行的……我怎能、怎能……”
她怎能一次次仗着他对自己的喜欢,去伤害他,去抛弃他!她旧年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抛弃李玉好些次。拿他与洛女开玩笑,最先宣扬天子对皇后的深情,在登基大典上庆贺他为人帝为人夫……每当她一次次扎他的心时,李玉到底是多强大的心脏,能把那些都忍下来呢?
雁莳听李玉对她进行安排:“去了河西后,那里本就是你地盘,你收复应该会容易些。之后驻守河西,也不必再急着回洛阳。丞相必然会写书骗你回来,你无需理会。只要我在一日,没人能逼迫你回来……”
雁莳再也忍耐不住满腔的激荡之情,她越过两人之间的矮案,伸手扶住他的后颈。雁莳热情地前来吻他,撞上李玉的唇齿,她亲得跌撞而没章程,两人的唇磕出了血。雁莳激动地用力亲吻李玉,李玉僵了下后,抬手按在她肩上,抚慰她的情绪。
喘着气,双唇相贴,长发汗湿的女郎红着眼,跪在青年膝前。她抚摸掌下青年滚烫的面孔,轻声:“那你怎么办?我一走了之,你不爱我么,你不想我留在你身边么?你不需要女人么?”
李玉沉静看她。他帝王心术拿来应对小儿女之情,心思一转,已决定走那以弱示人之路。于是李玉温声:“我向来能忍旁人之不能忍,你是知道的。所以不必想我如何。”
雁莳再问他:“你对你我之间的事,应该有打算吧?你向来是走一步想三步的。”
李玉一哂,反问道:“什么打算?我应该有什么打算呢?”
他淡声:“我没什么打算。听得中常侍嚼舌,你应该已知洛女之事,你也知我以前的病情。那你便该知,纵是我少年时思慕你,对你打算良多,那些算筹,后来都没有了。我那时不愿耽误你,就想把感情一直埋下去,不想你知道。”
他自嘲一笑:“时间太可怕。越是熬得久,我却越熬不住。我素来以能忍自居,却还是忍不住去想你,爱你,将你召来身边,耽误你。”
雁莳急声:“我不觉得我被你耽误!”
李玉平声静气道:“你现今年龄轻,又往日无忧,你自是不知道思念磨人死的痛苦。但你总会知道的,说不得到了那时,你会怨我,怨我将我的感情告知与你,拉你下了深渊……且我昔年已经对你放手,放你去飞了,飞惯了的鹰,是不会愿意关在牢笼里的。我越要关你,越会害死你。”
“我自是不舍你的。”
“所以我对你没什么打算,”李玉与她交底道,“你想回来看我时便回来,不想回来就不用回来。我本来很煎熬,但自与你情定后,那些都不算什么煎熬。只要你心里有我,你在哪里,我都无所谓。我也不会再封皇后了,再充盈后宫了……一个洛女,已经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再逼别人了。”
“我心里想要呦呦为我皇位的继承人,我不必担心后继无人。所以哪怕全天下诟病我膝下无子嗣,大魏只要能传承下去,都无所谓。”
“我多年重病,想通了很多事,放开了很多事。没必要那般偏执,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话落,雁莳倾身来亲他。她将他压在身下,扯去他发间簪子,她的一头长发也散落在青年面颊上、脖颈间。女郎口腔中带着酒液的灼热温度,与郎君缠磨,两人呼吸混乱,舌根发麻。雁莳捧着他的脸亲他,热泪滴在李玉面上。
李玉心中一震,手肘撑着地砖,雁莳的吻落在他耳根上。他听到她辗转缠绵的喃声:“我不管了,我不在乎了……我不能这样对你……阿玉,我是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青年男女趔趔趄趄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相吻、相搂。案木被他们撞倒,菜饭洒了一地,杯中酒歪下,一滴滴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中,帷帐掀飞,衣袍尽除,青年男女倒在了床榻间。
雁莳将李玉压于身下,李玉面色潮红,埋于她胸口。鬓角生汗,李玉神志微昏。两人多次情.事,李玉早知雁莳喜欢的姿势。他无所谓,她既然总喜欢在上,他被压一压也无妨。
雁小将军低头亲情郎的眼角、含住他颈间滚动的喉结。身下青年一滞后呼吸乱起,身子不自觉地躬起,手中用力扣住她的腰。床笫缠绵间,大汗淋漓间,雁小将军小声道:“听天由命吧!这次我不喝避子汤了,如果我怀了孕,我就生下来,我不能让你无后……”
“至于留你身边……阿玉,你再等等、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你别放弃我……”
畅快淋漓的享受中,李玉翻身将女郎按在身下。身体的碰触如有韵律,弹唱有序。那如丝如缕的快意深入骨髓,让人癫狂,欲生欲死。青年天子已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喘气剧烈,勉强回了神:“好。”
“我等你。”
“雁儿,我等你……我最擅长的,本就是等。”
长夜漫漫,星河贯穿天际,银光璀璨,烂烂如铺。银河如玉屏横放,铺天盖地,席卷万里苍穹。一个石子在黑夜中飞出,往前方弹去。暗夜中巷口纠缠的百姓被飞来的石子弹中,一声不吭,一个人倒地!
周围人激愤大呼。
这些百姓们挥着农具,情绪激动地冲被堵在巷口的林白和杨婴吼。林白手里提剑,但他下不去手。这些百姓却下得去手,看他们不反抗,干脆越围越厉害。周围北冥派弟子看出不对劲,忙让人去寻人。
一颗石子击中一个百姓,那个百姓倒地,众人口中惊道:“什么人!”他们惊骇地转头回视,马蹄声在寒夜中声如雷霆,百姓们身子发抖,目呲欲裂:几乎以为是之前屠城的那帮贼人又回来了!
军队分开,女郎骑在马上,并辔而坐的,是俊俏英秀的青年。青年垂眸看着闹事的百姓,显然先前的石子,是他弹出的。
众人下马,冲女郎拱手相迎:“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
百姓们惶惶,震惊又充满敬仰地仰视那高高在上的女郎。郁明先下了马,才伸手扶李皎下马。李皎披着斗篷走向闹事人群,军队排排散开让路,无知百姓们被战铠上的寒气一刺,纷纷噗通跪地,给长公主殿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