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番外(186)
御医们常常松口气,跪坐在地,口出欢呼后,连忙扶陛下起来用药。
宣室殿的气氛升温,哪怕殿外大雪连城,这里人有了主心骨,生起了无限勇气。宿卫军将领听到陛下醒来,在外连连转悠,他等得满心焦急,终在一刻后,等来陛下的召见。
将领站在御前,看到陛下平静憔悴的面容。李玉手撑着额头,垂着眼皮,听将领说战事进行到了哪一步。李玉状态称不上好,对他们的面见称不上鼓舞军心,他甚至眸色冷淡偏混浊,都没有看下方将士们一眼。
他随口应声“嗯”,将领须发皆张,老泪纵横,愿为君百战而死!
忠君之念,誓死不辞!
雪夜寒冷,殿中暖热。晋王搂着娇软美人洛女,伏在榻间动作。空气中流淌着暧.昧的香气,时而男女的呢喃轻笑声传来。喘息声混着笑声,满殿的宫人都躲了出去。长秋宫常年清冷,天子从不在此多留超过一刻钟的时间。长秋宫多年来没有男人入住,这是第一次,长秋宫迎来不是天子的男人。这个男人与她们的皇后洛女夜夜笙歌,而宫人们发着抖瑟缩着肩,敢怒不敢言。
主子们欢畅,宫人们却要忧心自己未来的命运。
他们惶惶立在雪夜中,忽然间,看到大片灯火绵延,如山河之起,向长秋宫的方向游来——
宫殿中,晋王伏于洛女身上,爱怜不住地吃着她的小乳。两人调.笑,洛女口上胭脂沾了身上男人一身。她搂住对方的肩,欢喜中又有几分担忧:“真的没问题么?您关押太皇太后,是不是有些……”
晋王揉她一把,不以为然:“等孤日后为帝,或让我们孩儿为帝,孤自会放母亲出来。放心,她养大孤,孤不会对她如何,只要她乖乖听话……”他笑道:“想来太皇太后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不至于想不开。孤也是她的儿子,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孙子,与自己的儿子闹得不快。”
晋王揉着怀中雪汁,似笑非笑道:“我们李家,好像谋朝篡位,跟家族遗传似的正常……”
他听到一个幽幽的男声响起:“哦,不错。李家篡位,如家族遗传般正常。但如果朕想拨乱反正,改掉这个家族遗传,叔叔是否愿助朕一臂之力?”
晋王一个哆嗦。
他怀里的洛女一声尖叫。
帷帐被拉扯开。
宫人们跪了一地,将士们低着头。他们身上覆着室外的雪雾,簇拥着为首的玄袍青年。天子玄服玉旒,眸心漆黑,火焰簇簇地跳跃。他负着手,站在二人面前,淡着眼看他们二人的丑态——
衣衫尽除,身如肉糜,胡乱拥抱。
晋王脸色苍白:“人呢?人都在哪里——”
洛女伏跪在地,声音抖不住:“陛陛陛下……”
李玉哂笑。
他其实已经看不见这两人了。他的病症在脑中,压着他的神经。他醒来后,目力浑浊,已经什么也看不清。然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这个秘密,他庆幸他身处未央宫,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
且眼睛看不见,还免了直面这对男女的恶心不适。
李玉道:“将他二人逮捕。”
“晋王,有场戏,朕请你入局。你不入,也得跟着朕入了。”
“朕说过,要结束谋朝篡位这个遗传……叔叔且跟着朕一起看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得到玉哥哥想怎么结束这一切么~~我皎皎他们明天回京,不让李玉胡来哼~~
☆、第93章 1.1.1
长安战火连城,消息却因战机而不外传, 满城闭门戒备。已离开长安往洛阳而去的李皎一行人进入了关中地段。黄土漫坡, 枯枝残草, 飞雪窸窸窣窣。雪后气候变寒,众人又不赶时间, 雁莳建议长公主在当地歇养两日,待被雪封住的官道清扫出来,再上路不妨。
清晨, 日头刚暖,李皎于驿亭起身。洗漱用膳后,问起驸马与家中幼儿, 明珠嘴往外努努, 示意李皎看窗外。李皎立于窗前,看到她夫君郁明怀抱着襁褓中的孩儿,正站在院中,不厌其烦地教小孩儿咿呀学语——
青年严肃认真:“呦呦, 来叫声阿父!”
怀里幼儿眉目清朗, 轮廓日渐清晰,他拍着小手跟着学舌:“呦呦!”
“……不是叫你自己,是叫我!你昨晚不是说的挺好的么?”
“呦呦!”
“……再不喊我就揍你了!”
“呦呦!”
李皎听着噗嗤乐出声,她家呦呦已过六月, 开始会爬、会喃喃嘀咕大人听不懂的单音节。这激发了郁明的兴趣,他日日跟在郁呦呦身边,言称要教他快点儿长大, 教他喊“阿父”。然也许是“呦呦”这两个字朗朗上口,小郁鹿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郁呦呦每日“呦呦”喊得高兴,郁明日日跟李皎嘀咕:“他是不是太自我了?”“他没毛病吧?”
世上还有比现在更好更快乐的时日么?
夫君与孩儿都在身边,大的小的都能随时随地逗她笑。李皎站在窗边,看到冬雪后的日头也暖热,院子里虽草木枯萎,然驿亭诸人日日清扫,这里环境也称得上清雅。远方有青山隐在云中,黄河冰封无水,近处仆从往来如云,百姓安居乐业无大困。
李皎嘱咐明珠:“拿纸拿笔,我要作画。”
郁明陪郁鹿玩了一会儿,混小子听不懂他说话,倒是自个儿乐得很。不过郁明带着自家小郎跳上树,那轻逸上下的动作,让郁鹿黑曜石似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他双手相合,本能地张开小口,仰起头,喊出一声“哇”。
如果郁鹿这时候有思想,他大约会想:这个抱着他飞的男人,太英俊潇洒了。
郁明微得意,他衣袍掀飞,重心向下,轻飘飘落于地上。怀里小孩儿发出咯咯笑声,郁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窗畔。他早察觉李皎在屋舍中看他,他回头便是要跟她自夸自己带孩儿的本事。不过他一回头,看到李皎坐在窗下,提笔垂手,画宣如白雪般铺陈而下。
郁明侧脸僵了僵。
他抱着呦呦的手臂一紧,恰时李皎抬头,往这边方向看来,似与郁明打个照面。
郁明才要扬起笑跟老婆打招呼,他老婆就低头,继续画了起来。
郁明:“……”
一会儿,他发觉李皎是画一会儿,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一会儿。郁明抱着孩子要走开,他在院中走来走去,听到屋舍中李皎的话:“你能不能别动?”
虽然她没抬头,虽然她没看他,但她的话就是对他说的。
周围一众仆从立于廊下旁观,噙着笑看驸马又被长公主落面子。然郁明没生气,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动,继而是磅礴涌至的满腔惊喜感:皎皎不许他动。莫非皎皎是在画他?
他一下子激动,浮想联翩:他知道自己老婆学富五车,琴棋诗画无不精通。但李皎不卖弄,他没怎么见过李皎作画。他更没见过李皎给谁绘像了。
他再紧张:我今日衣裳好像穿的是旧袍,我早上刚出门练武练了一身汗,我发丝好像乱了,我面上应该有尘土。我的形象会不会很糟糕?入画会不会不成个样子?
怀里呦呦被人箍抱得疼,皱着小眉小眼拍打父亲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喊郁明。
郁明垂目,面容肃冷。他长腿劲腰,多年习武养成的立姿如院中亭亭玉树。日光落在他眉眼上,睫毛掀起再落,因太浓长遮住了眼中神情。众人只见他侧容英朗,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脸上线条流畅得让人心动。而青年站在院中一动不动,虽然俊俏无双,却也不知何解?
郁呦呦好烦,猛咬父亲肩膀,咬了青年一脖子口水。
他被郁明呵斥:“嘘,小声!你阿母在给我……我和你绘像,你安静些好不好?”他本想说自己一人,看到郁鹿纯澈干净的眼睛,心一软,不甘不愿地加上了郁鹿的名字。郁鹿趴在青年肩头,探着身往回看。他看到了屋舍窗口跪坐的美丽女郎,小呦呦眼睛发光,张开手臂想讨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