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536)
嫤娘也吃了几只小小的红糟蟹,酒糟的味道还是挺亲切的……
而红烧狮子头因为少了蟹粉,又总是少了些恰到好的火候,嫤娘总觉得,这不是她以前和田骁在金陵府吃过的红烧狮子头了。而八味乳鸽汤的味道就稍稍有所欠缺了,汤虽然鲜美,但药材的香气却太过了。
不过,在这极北之地,还能吃上这么丰富的菜品,嫤娘已经很满足了。
她独酌独饮,又慢慢地品菜吃菜……
过了许久,田骁才匆匆而至。
看着他面带喜色的模样,嫤娘猜想,他是不是又使了什么坏?
可田骁却看着妻子,皱起了眉头。
原来不知不觉间,嫤娘竟然已经将整整一壶掺了蜜乳的葡萄酒给喝了个尽!
此时她双颊,满面,不但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浅笑间还眼波盈盈,媚意袭人……
若是在汴京,抑或是在瀼州,田骁都不介意妻子喝点子果儿酒。可这是在辽国大京!万一让人见识到他妻子的美貌与媚态……那可如何是好?
当下,田骁便就着她吃剩下的菜肴,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因觉得烧鸡美味,便又叫常平去打包了几只烧鸡,并订了两烤全羊,明儿送到西附宫去,又让武嬷嬷和那侍女,以及常平几个快快吃了,才命武嬷嬷和那侍女扶好了嫤娘,又给她戴上了面纱,一众人赶回了西附宫。
那葡萄酒的后劲儿大,离开酒楼的时候,嫤娘还有几分清醒。可后来她是怎么回到西附宫里的小院的,却一无所知……
第二天她睡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田骁不在屋里。
嫤娘的这个小院子,原本只有三间屋子。后来田骁一到,便让人将嫤娘所居的正屋给隔成了东西两厢;东厢房是嫤娘和田骁的居室,西厢房则被收拾出来,平时让田骁和亲卫们在里头商议公务所用。
为避免尴尬,田骁还让常平他们在正屋的后面,各给东西厢房开了个后门。
此刻,嫤娘虽然还躺在东屋里的,却还能听到西屋里却隐隐传来了他与常平、六虎、无荆他们的说话声音,似乎还有笑声?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第五百二十二章田骁谋划(六)
嫤娘拉了系在床头的小铃,召了武嬷嬷进来,打水漱洗。
她这边才收拾好了,田骁在西屋里也理完了事儿,过来了。
嫤娘正对着镜子抹雪肤膏。
——田骁一来,就先花了点时间给她配了雪肤膏,然后又配了另外一种药膏子,教她每日里只去抹了她面上的那块疤。
嫤娘每日里依言抹了两种药膏子,却发现面上的肌肤柔嫩白皙了好些,可那块疤却越发显得红黄红黄的……只是,夜里洗尽了脸以后,伤疤的颜色便浅淡了下来,除了手感还有些硬硬的、沆沆洼洼的之外,肤色也没有那么狰狞恐怖。
既然今儿不出门,她就不想抹那红黄色的药膏子了。
“方才你们在那屋笑什么呢?都把我吵醒了。”嫤娘抹好了雪肤膏,又开始对着铜镜绑辫子。
田骁笑道,“双喜临门啊!”
嫤娘有些诧异,“双喜临门?哪里来的双喜?”
“无荆在昨日的比武里夺了个第一!现在只等三日后,取每日的第一,三人再战一场……夺冠的就是金刀勇士了……”田骁笑道。
嫤娘还有点儿不明白,“咱们无荆确实勇猛,可是,难道不得等到三日后再战一场才知道终局胜负?”
“我也没想到辽人居然争强好胜到了这个地步……昨儿第一天,按原计划,无荆要战八场车轮赛……结果足足轮了二十四场!他一直打到了后半天,天刚亮的时候才回来的……这么一来,连着后天的都一块儿打完了,十足十的金刀勇士啊!”田骁笑道。
喜得嫤娘合什念叨道,“哎哟!真想不到,咱们无荆居然这么厉害啊!哈哈……夫君,咱们得好好赏一赏无荆才是……不,大伙儿都辛苦了,这些天陪着无荆练掌脚的,都有赏!重重的赏!”
田骁哈哈大笑。
“昨儿订了两只烤全羊回来,放咱们院子里吃一只,让无荆拿到东附宫去摆了酒,宴请其他的武士……”他笑道。
嫤娘白了他一眼,“无荆昨儿连打了二十四场车轮战……就有二十四个人和他对决过,一头烤全羊皮哪里够?”
说着,她又扬声叫武嬷嬷,“去拿二十两银子出去,叫烤全羊加两只,剩下的看着办,打了酒赏与他们吃罢!啊,对了咱们自个院子里不要马奶酒,昨儿的葡萄酒就很好,再打些你家郎君爱吃的白液酒回来……”
武嬷嬷也喜气洋洋的应了。
嫤娘又问,“不是说双喜临门么?还有一个是什么?”
田骁神秘笑笑,“我们虽知道了,却不能告诉你。”
嫤娘一怔,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话刚说出口,她便心领神会了。
这事儿,大约是田骁他们在暗地里谋划的什么事儿。此事必定会在朝堂上被揭开……而且一定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所以,虽然田骁事已成、却又不告诉她……
嫤娘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既然是朝堂上的事儿,那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不过,她还是很期待的呢!
再想想,田骁他们还真行啊!他来了大京尚不足一个月,居然就能领着人筹划、而且还成了事?想必这对久居大京却又长时间一事无成的皇城司来说,也是很值得欢欣鼓舞的吧?
嫤娘才起来,还不曾用过早饭。
武嬷嬷便端了些膳食过来。
田骁扫了一眼,嘱咐她道,“少吃些,顶顶腹饿就好,呆会子烤全羊送来了再正经吃。”
嫤娘“嗯”了一声,喝了一碗新鲜磨的豆乳,并用了几块奶酥罢了。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吃饭的地方遇到了阿古拉和韩德让的事,连忙说与田骁听,又道,“这个韩德让……我总觉得他这人不简单。明明与萧太后举止暧昧,可看起来,似乎也算是敬重张氏,张氏是金陵人士,昨天阿古拉还遣人送了份红烧狮子头去韩府……”
“平日里韩德让不与大臣结交,可依昨儿看来,一来他与阿古拉交情匪浅,二来么……他对张氏,恐怕也不是外头想的那样,两人完全没有感情……二郎,那你说说,韩德让又为何与萧太后……”嫤娘细细说道。
听了她的话,田骁微微一笑。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闲闲地说道,“这事儿好办……只要张氏一死,什么都好说。”
“这怎么行!”嫤娘嗔怪道。
只是,这话刚刚才说完,她就陷入了怔忡。
毫无疑问,韩德让就是萧太后的首席军师与智囊。辽国先帝新死、幼帝及位,在这个过渡期内,就靠着萧太后与韩德让维系甚深,所以才能抗过了国内因先帝去世、旧臣欺主,以及国外的宋军北伐之事……
如果田骁他们只是想搅浑水,打破韩德让与萧太后之间的亲密信任的话,那么杀死张氏确实是个最好、而且最省力的办法。
——若是张氏“不明不白”的死了,韩德让会不会怀疑是萧太后所为?他会对萧太后生出什么样的想法?那萧太后呢,她又会怎么猜想“张氏之死”的真相?又会如何猜想韩德让此人?
可是,真要杀了张氏?
嫤娘想起了张氏那愁苦、似乎有苦说不出的满腹心酸与痛苦……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田骁也不以为意。
嫤娘知道自家夫君的手段,忍不住说道,“二郎,我不许你接近张氏……这张氏,我还没弄清楚她的为人呢,所以你……”
“我不能接近张氏?”田骁皱眉说道。
嫤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正要解释时——
“对了,我倒想问一问你,曾几何时,我纳了个妾侍?”田骁斜睨着狭长的凤眼,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决定秋后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