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407)
田夫人问道,“不是说,还有大半个月才生?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先我听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母女平安,这才放了心……哈哈,又高兴得不得了!咱们老田家啊,啥也不缺就缺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我自个儿生不出来,青娘也没那个福份……倒是嫤娘,确是个有福气的!”
夏大夫人掩嘴笑了起来。
田夫人又问,“嫤娘可还好?生孩子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吧?”
夏大夫人笑道,“你自个儿问她去,这会子她刚用完饭呢。”
田夫人见她笑盈盈的模样,便知嫤娘无碍,这才放下了心。
再回头看看,田重进正抱着小小的女婴,满眼的温柔,又是一脸的怔忡……
田夫人笑了笑,牵着夏大夫人的手,一块儿踏进了西屋。
嫤娘已经等在屋里了。
田夫人一进屋,见她侧着身子半坐在床上,连忙上前,扶着她往下躺。
“你这孩子!将将才生了个小闺女儿出来,怎能坐起身呢?真是不像话!快,快些躺下了……你只管歇着就是!这女人家生孩子啊,能够顺利生产,大小平安,就是天大的福份,你还管什么礼数!”田夫人一边嗔怪,一边扶着嫤娘躺了下来。
嫤娘笑道,“其实也不碍事……”
她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怕失礼。却见婆母这样心疼自己,便笑了笑,顺势躺下了。
“公爹和婆母都来了?”嫤娘问道。
田夫人笑道,“来了!你公爹在外头抱着小闺女儿呢!哎哟,说起来啊,咱们老田家这么几十年来,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先我和你公爹在京里听说你提前生了的时候,被吓一跳!后来又听说,咱家多了个小女娃……你公爹便说,凭是怎么样了,这瀼州啊也得走一趟,好生看看我们家里的头一个小女娃!”
“这一路上,你公爹是心神不宁的,不知道要给小女娃取个什么名儿才好!”田夫人继续笑着说道,“……我说你这不是白瞎?嫤娘和她的娘就是两个现成的大才女,什么样的名儿想不出来?后来啊,你公爹绞尽脑汁,才给女娃娃起了个乳名儿,叫做珍宝儿!他说啊,珍宝儿可是咱家的头一个小娘子,也要和铎郎他们一样,得有名儿和字。这名儿和字呢,就交由你们母女俩来起……”
嫤娘与夏大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大夫人满面的感激,“……你们不嫌我总麻烦你们家,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如何还能逾越?依我看,珍宝儿就挺好。”
田夫人拉着夏大夫人的手,笑道,“快别这么说,你要这么说啊,岂不是损死我们了!你瞧瞧……我们家在瀼州这么大的家业,全落在嫤娘一个人的身上,我和她嫂子又不在,也帮不上她什么帮……若不是你在这儿帮着她,我如何放得下心来!”
夏大夫人眼圈发红。
想当年,田夫人上门来为田骁求娶嫤娘的时候,她还总不乐意。可现在看来,嫤娘嫁进这样的人家……是何等的庆幸!
田夫人又笑,“不如你俩一个人给珍宝儿取名,一个给珍宝儿取字,如何?”
嫤娘连忙推托,“哎,我哪够资格呢?不如,咱们写了信回京里去,请老安人给珍宝儿取个名儿如何?娘,您给珍宝儿取个字?”
不料,她一出此言,田夫人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嫤娘,你说什么?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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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晴天霹雳(上)
当田夫人听嫤娘说,要请汴京的夏老安人替珍宝儿取名的时候,不由得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嫤娘,你说什么?”田夫人奇怪地问道。
夏大夫人连忙朝着田夫人使了个眼色。
田夫人何等聪明!
她立刻笑着说道,“成!成啊……嫤娘你好生歇着,我再去外头看看珍宝儿去!”说着,她便站起身,先是意昧深长地看了夏大夫人一眼,然后又朝嫤娘笑笑,转身出去了。
夏大夫人陪笑道,“我也去看看。”
看着婆母和母亲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屋子,嫤娘有些怀疑。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到……她们有事儿瞒着她?
田夫人与夏大夫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那么大的事儿,你没告诉嫤娘?”田夫人拉着夏大夫人的手,悄声问道。
夏大夫人立刻红了眼圈。
“你是不知道……这一年来,你们家有多少事儿!铎郎跟着他祖翁上战场的事儿,我就不说了……邕州侯仁宝战死,守吉见天地来回奔波,瀼州这边的事儿,倒有一大半落在嫤娘的身上!她怀胎九个月,除了肚子大些,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说着,夏大夫人用帕子压了压自己的眼角,这才说道,“先铎郎从汴京赶过来,告诉我这事儿的时候,我,我就没敢让她知道……后来守吉也回来了,他本来想实情说与她听……可你瞧瞧,她已经瘦成了那样!若是知道老安人已经……少不得又要伤心,还得守孝……可她这样的身子,已经受不住了啊!所以他也被我拦下了……”
田夫人一想,方才见到嫤娘时,虽然她精神和气色不错,可也确实是瘦骨嶙峋的。
“可你要是一直瞒着她,等她好了,知道了……难道不怨你?”田夫人叹气道,“你要晓得,老安人对嫤娘来说,也像是她的亲娘一般啊……”
夏大夫人的眼泪开始哗哗地往下淌。
“这事原是我的不是,嫤娘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有报应,都冲着我来……”夏大夫人微微啜泣了起来,“再说了,老安人临去之前,铎郎不是也替代嫤娘守在老安人的床前……连老安人自己也说了,这事儿不教嫤娘知道,等她生下了孩子再说……”
说着,夏大夫人又擦了擦眼泪,说道,“……可你看看,她生下了孩子,倒比以前还瘦了。所以我想着,索性等她出了月子以后再说。她的孝,我替她守着呢!”
田夫人打量了夏大夫人一番。
只见夏大夫人虽然不是全身缟素,却穿着素色的衣裳,发髻里只簪了一枝木钗,且也是面黄肌瘦的模样,显见得茹素已久了。
田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呆会子我和郎主也说上一声……”说着,她低声安慰夏大夫人道,“……确实嫤娘为了生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就听你的吧!日后等她好了,再行守孝一事……”
夏大夫人点点头,泣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帮着嫤娘把珍宝儿带到三岁,就出家做道姑去,老安人对嫤娘来说,确如亲母一般。可老安人于我,何尝不是和亲娘似的……我命不好,夫君去得早,若不是这些年来,老安人体贴我,惦记着我……我,我……”
一语未了,夏大夫人已是泣不成声。
默默地擦拭着眼泪,过了好半天,夏大夫人才轻轻地说道,“……到那时候,嫤娘的儿女已大,我也再没任何牵挂,就替老安人守一辈子的长明灯罢!”
田夫人见她凄苦无依,心下生怜,便嗔怪道,“你先帮着嫤娘把珍宝儿带好再说!可不是我说你哈……珍宝儿可是咱们田家唯一的小娘子,我可就把这个宝贝蛋儿托付给你了!日后呢,我也不求别的,但求珍宝儿有她娘一半的乖巧能干、知书达礼就成!”
一说到珍宝儿,夏大夫人面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想了想,她才低声说道,“我必待珍宝儿如珍似宝,就像从前老安人照顾嫤娘那样……”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这时,田骁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母亲与外母都在院子里站着,他连忙过来见礼,“见过外母,母亲……母亲一路辛苦了,父亲可也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