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389)
最终他也没来。
可江莲却等不得了,只好去夏氏那里闹,后来夏氏派了媒婆去找邢宇,这才将她和邢宇的婚事定了下来。
当时夏氏倒是有提出,这小娘子要出嫁,定要过了六礼。就算再简陋,也至少应有一纸婚书……只是,那时的她实在是太恨夏氏了,总觉得不管夏氏做什么,反正最终目的都是想要羞辱她贬低她,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带着田府替她准备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到了邢家。
在田府享惯清福的江莲,嫁到了邢家之后,其实不管是吃穿用度……总之都是各种的不习惯。但在刚开始的那几个月里,因为嫁妆丰厚,她也确实被邢宇宠上了天去。
虽说这与她想像中悠闲舒适的富太太生活不一般,但也算吃穷不愁。
慢慢的,她的嫁妆被邢宇一家花销用尽,邢家人的嘴脸就不那么好看了。
邢宇无妻,却有妾。
而且江莲嫁与他时,并没有婚书……说白了,她甚至连邢宇的妾都不如,至少邢宇当年纳妾的时候,还有份妾契。
邢宇的妾,已年过三十,年老色衰。
可那个老妾却是个厉害女人,不但做事风风火火,就连平时说的话,连邢宇也不敢轻易反驳。那老妾强令江莲日夜做工……江莲不但要给邢家的一家老小做饭洗衣,闲了还要做绣工拿到外头的铺子里去寄卖,江莲过得苦不堪言,趁着夜里侍候邢宇就寝的时候就向邢宇吹了枕头风……
不料,那老妾转头就知道了。
第二日,老妾领着江莲去了外头,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几个年轻力壮、不怀好意的后生仔狞笑着将她按在了床上……
事后,老妾花了一个铜板儿买了一盒廉价的胭脂水粉扔给她,然后用剩下的钱去集市上称了二斤肉,又打了二斤酒回来。已经好些天没碰过荤腥的邢家上下,吃上了一顿香喷喷的炖肉,人人都夸赞老妾会持家。
江莲自是不服气的,哭着去向邢宇告状,不料却被邢宇扇了一耳光。
当天夜里,邢宇居然歇在了老妾的屋里。
从那以后,只要江莲干活偷懒,或是想作妖,那老妾就按着她去外头接客……邢宇对此绝无二话,慢慢的,江莲也就认了命。
再后来,邢宇为了讨好新来的团练史孙全兴,便将江莲赠与孙全兴。
孙全兴新得了江莲,也曾稀罕了一段日子。
可女人如衣裳,且这旧衣哪及新衣好……很快,孙全兴厌弃了江莲之后,孙夫人嫌江莲事儿多又嘴儿碎,便派人将江莲送回了邢家。
江莲再次沦为半妾半婢半妓,这样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直到前几天,孙全兴突然找到她,要她去田府当说客……原来孙全兴竟看上了夏氏的侍女春红!且孙全兴告诉江莲,只要江莲替他办成了这事儿,他就许她一个妾位。
江莲动了心。
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当初眼高于顶的自己……居然连做妾,也成了一种奢望。
可是,她若真成了孙全兴的妾,至少以后不会再落入邢家那个大魔窟,平时做工劳累些也就罢了,还要担心着哪天就被逼着像个娼妓一样去卖身,赚来的皮肉钱却要供邢家人花用!
所以江莲才打定了主意,前往田府来做说客。
没想到,这夏氏却是个厉害人!
一言不和就要命人扇她耳光,还要押了她去见官?
江莲急了,“夏氏,夏氏!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可理喻?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春红已经失贞,你还留着她做甚……我这可是为你好,劝你再别留着她,以免污了你自个儿的名声……”
李奶娘骂那两个押着江莲的婆子道,“还不快快将她的臭嘴给堵上?”
其中一个婆子果然在系在自己腰带上的一块用来擦鼻涕拭汗的大帕子胡乱折了折,塞进了江莲的嘴里。
江莲吃痛,又被那大帕子上的腥臭薰得几欲作呕,再说不得其他的,唔唔了几声就被人押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步步算计(上)
夜里田骁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仆妇们个个都精神抖擞的,还从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气……
豆儿一见他,忙不迭地跑进院子里大喊了一声,“郎君回来了!”
顷刻间,正在院子里忙乎的仆妇纷纷停下了脚步,朝着田骁行了半蹲的福礼。
田骁挥了挥手,
夏大夫人听到声响儿,从内室里出来了。
田骁立刻躬身朝她行礼,“外母回来了?外母一路辛苦了……”
夏大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道,“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嫁与你……出嫁前她是什么样儿的?如今又是何等模样儿?她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田骁连忙跪下了,“外母息怒,确系小婿失责……”
“娘!”嫤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害怕母亲生气,便扶了春红的手,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内室挪了出来,说道,“是我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您怪他做什么!”
夏大夫人嗔怪道,“有什么话你让丫头们传一声就是了,自己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她又扭头骂田骁道,“你还杵着做什么?快些抱了嫤娘回东屋去……”
田骁恭恭敬敬地朝着夏大夫人应了一声,上前轻轻巧巧地抱起了嫤娘,带着她往东屋走。
夏大夫人却并没有跟进去,只说道,“……嫤娘夜里还要再用一盅炖汤,呆会子吃饭的时候别吃太饱了。”
说着,她才摇了摇头,自回她常住的偏房去用饭。
田骁耳聪目明,仔细听着夏大夫人的脚步声音已经渐渐远去,才将妻子轻轻放在炕,悄声说道,“外母好厉害!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得娘子相救,这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啊!”
嫤娘哭笑不得,先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是你捎了信儿去,让她来的!”她嗔怪道。
田骁认真道,“家里有外母照看着你,我这心啊,才能放下一半儿来。”
嫤娘看着他笑。
他也笑了笑,进了内室盔甲,快手快脚地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家里穿的常服,这才走了出来,重轻坐在炕。
嫤娘已经为他添好了汤,又斟了一杯酒。
“你先吃啊,等我做甚……”田骁说道。
嫤娘笑道,“我又不饿!”
田骁叹了一口气。
“不饿也吃。”他一锤定音。
嫤娘甜甜地“嗯”了一声,虽然不觉得饿,却也拿起了筷子,陪着他一块儿用饭。
两人对坐而食。
田骁吃了几口酒菜,笑道,“今儿收到递出来的消息儿……说前儿侯仁宝上了秘折,由赵普亲自递到御前……言交趾国国主丁氏父子双死,宜取,请战。只是,上一回因侯仁宝上疏奏请砍伐毒树一事,遭群臣话柄攻击,所以这一次,侯仁宝愿意进京,亲自向官家禀明军情。就为了这个,卢多逊与赵普在御前吵嚷了一整天,双方打起了口水仗!”
嫤娘连忙问道,“……怎么说?”
“卢多逊的意思是,交趾军情,为何不是我这个主理瀼州军务的防御史得知,反倒是隔了几百里的邕州知州得了信儿……这其中若有什么偏差,贻误了军情,谁担当得起?”田骁笑笑,不屑地说道。
想了想,嫤娘说道,“怕是事发突然,卢多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处置,所以故意抬了你出来说事儿吧?”
田骁笑道,“正是这样!”
他轻啜了一口酒,说道,“结果只隔了一天,卢多逊就改了口风。他向官家进言,说交趾国动乱,确是取回安南设郡的好时机。只若此时再召侯仁宝回京,未免贻误时机,不若就命侯仁宝为主帅,取瀼州二万兵马为主力,另从荆湖调取二万兵马为二路平南军,两路人马,势必能成功!”
嫤娘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