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319)
半夜时分,田骁摸上了床。
不过,他也没吵她,只是抱着她,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嫤娘头一回不再赖床,神采奕奕地起来了。
田骁倒还沉沉的睡着,许是因为昨天夜里太晚睡的缘故。
嫤娘蹑手蹑脚地捧着妆奁去了外室,一边由着春兰给自个儿梳头,一边轻声吩咐小红去厨房准备早饭。
待妆扮好了,她索性自个儿去了厨房,做了一碗芝麻蒜香油泼冷面,又让厨房熬了一罐子红枣黄米粥。
待嫤娘准备好了早饭,田骁兀自趴在呼呼大睡。
嫤娘趴在他身边偷偷地坏笑,捉着自己的发尾去扫他的鼻端。
“唔……”田骁不闭睁眼也知道是她在使坏,长手一捞就将她捞进了怀里,再带着她一翻一滚……
“二郎,我的头发!”嫤娘惊呼了起来,想要七手八脚地推开他,口里还不住地埋怨道,“起开起开!呆会子弄皱我的衣裳了!”
田骁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整个人朝她扑了过去,压得嫤娘一阵尖叫!
她很敏锐感觉到,他巨龙似乎已经怒意昂然地起来……她心里一着急,连忙狠命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扶着床柱子站了起来,轻巧的跳到了床下。
“嫤娘……”田骁有些无奈地从坐直了身子,哄她道,“乖,快过来……现在还早,替为夫消消火?”
嫤娘面红耳赤地“呸”了他一声,吃吃笑着跑出了内室。
田骁恨恨地捶起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嫤娘又忍着羞意,扒着门探了个头进来,笑道,“……还不快快起来?这都什么时辰啦!”
田骁抬眼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起来了。
“……小妖精!磨得人起了火就跑了,看我今儿晚上怎么收拾你!”他嘟嘟嚷嚷地说了起来。
“你说什么?”嫤娘好奇地问道。
田骁微微一笑,面色随即肃了起来,“没什么。”
“那你快点儿,我做了蒜香油泼面给你吃,还煮了红枣黄米粥……我让人摆饭去了!”说着,嫤娘便匆匆离开了。
蒜香油泼面?
嗯嗯,这个好!
田骁心下暗自盘算,看在她尽心为自己准备吃食的份上,今天夜里再多要她一次好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候夫人到访(上)
田骁用过早饭就去了外院。
嫤娘则在家中料理家务。
过几日就是重阳,这重阳过后,很快就到冬节,跟着就是过年……这还是她头一回在瀼州过年呢,也不晓得以往这边过年是怎么处理的,以及她也要打点各家亲友的年礼,等等等等……
乱忙了一通,略用了些午饭,嫤娘窝在榻上歇了个午觉。这时春兰来报,说邕州知州候夫人求见。
嫤娘立刻清醒了。
先是吩咐春兰赶紧请了候夫人去花厅,然后又叫了小红过来,麻利地帮着收拾了自己一番,这才急急地迎了出去。
候夫人正坐在花厅里喝茶。
“婶子万福!”嫤娘一进花厅就朝着候夫人行了个福礼,笑盈盈地说道,“……原在京里的时候,也不曾有缘拜见婶子,不想今日却见着了……婶子再受我一拜!”
慌得候夫人连忙丢了茶盏,站起身扶住了嫤娘,说道,“哟哟!五娘啊,可别说咱们没见过,那一年我也曾跟着娘家嫂子去府上给老安人请过安,也见了你和你娘一面……那时候的你啊,真是可怜见儿的,都快一岁了还和只猫儿似的!那时候啊,你可是你家老安人的心头肉……不曾想啊,如今你竟出挑得这样好,嗯,生得俊!”
说着,候夫人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嫤娘一番,叹道,“要我说啊,你还是肖父!当年的夏大老爷,可真真儿是个人中龙凤!瞧瞧你这眼眉,虽与你娘有七八分的相似,可这周身的气度,却和你爹爹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只可惜啊……若是你爹地下有知,晓得你如今出落得这样好,又嫁进了这样的好人家,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她一语勾起了嫤娘的伤心事,令嫤娘忍不住伤心落泪。
候夫人又是一通好劝,嫤娘这才忍住了悲戚,重新与候夫人相谈甚欢。
二人分宾主坐下,开亲亲热热地始聊起天来。
没过一会儿,候夫人就说起了京里的事。
说起来,候夫人因京城老家有事儿,特意回去了一趟,因此对京中时局还算是了解,就告诉了嫤娘好些事。
——四皇子赵德芳与焦家小娘子的婚期已定,就定在来年的三月初九。而在两位侧夫人王氏与符氏之中,王氏已经被接进了四皇子府,并且会代行掌家祭祀之责,符氏则将于四皇子与焦家小娘子成亲一个月之后再过门。
嫤娘呆了半晌。
王氏小娘子是王审琦的庶女,王月仙的庶妹,嫤娘名义上的表妹!
那王九娘无论是从出身上,还是容貌身段,才华谈吐上,都被焦氏小娘子和符氏小娘子给甩出了好几条街!
在皇子娶正妻之前,先指个侧夫人过去,一是为了让皇子不至于在新婚之夜对着正妻手足无措;二是为了让将来正室夫人过门时,有妾侍在旁服侍,持盆盂行盥洗之礼。
那为何却是她先嫁到赵德芳的身边?
再一细想,焦氏小娘子被指为赵德芳的正妻,那么对于两位侧夫人,王氏与符氏谁先嫁过去,焦家肯定是有话语权的。
老实讲,符氏小娘子的德言容功,包括家世人品,样样都不输于焦氏小娘子。
那么焦氏小娘子又怎么肯让娇俏甜美的符氏先入府?
这么一想,嫤娘便又释然了。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王九娘能趁着这个机会,在四皇子府踏踏实实地经营。毕竟现在姨父已经去世了,王家大表兄又因为尚了昭庆公主而不得不在野,都虞候府已经式微,很难成为王九娘的靠山。
相反,成为皇子妃妾的王九娘,却很有可能成为王家的靠山……
嫤娘叹了一口气。
候夫人又说起了卢多逊出使南唐,赵光义封王的事儿。
说起来,赵光义要封王一事,其实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只还等着钦天监那边推算出个良辰吉日来而已。所以,其实很多权贵都已经私下知道了,但嫤娘却不好多说什么。
可卢多逊乃是赵普的死敌,候夫人又是赵普的胞妹,丈夫候仁宝本在京都谋了份轻闲的好差事,却因卢多逊的排挤,才来到这穷乡僻壤的邕州任了个从五品的官!
且卢多逊出使南唐,及赵光义因功封赏一事……其实全仗着田骁的功劳在。嫤娘当着田骁的面,一向都劝他要将胸襟放宽广,眼光也要看得开。可事实上,在南唐的那大半年里,田骁付了多少努力,又是如何行走于危急之中的,再没有人比嫤娘更清楚了。
所以,她才是真心疼!
因此一提起这事儿,候夫人虽不好明讲却也呵呵冷笑了几声,嫤娘则也在暗中恨恨磨了磨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谈论这件事。
接下来,候夫人索性又讲起了京中权贵们的事。
——曹彬与潘美各拜一方帅印,分掌舰师与步兵。并分兵二道,一路从荆南顺流而东,先攻破峡口寨,接着又攻克了池州,再夺了涂、芜湖二县,驻扎在了采石矶。据说如今正等着造浮桥,好横跨大江以渡军夺取金陵……
——以及官家胞妹燕国大长公主于汴京病逝,驸马高怀德痛思伤怀卧床重病,官家亦悲痛万分,已有五日不曾早朝,全仗皇叔赵光义代理国事……
说完了朝中事,嫤娘与候夫人又说起了家务事。
嫤娘便告诉候夫人,说年前嫂子袁氏于汴京又产下了一个小儿郎,足有七斤多重!又叹自家姨父不幸去世,也不知姨母与表姐得有多伤心……
候夫人果然说道,“先王大人逝世,恰巧我也在京里,上门去吊唁时,啧啧……你那姨母瘦成了一副会动的骨头架子!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