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224)
嫤娘坦然看着她,说道,“你不必谢我……首先你的事,我并没有出过什么力。其次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小的时候我确实被你欺负过,但是后来咱们都大了,我也很少吃你的亏了,所以咱们并不相欠。”
夏碧娘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很恨你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几乎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嫉妒上,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惦记着你们有什么,你们得到了什么,我要怎么样才能夺走你们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靠过自己……”
“现在明白过来也不晚。”嫤娘说道。
夏碧娘凄然一笑,仍朝着嫤娘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
接下来,夏碧娘转过身对老安人说道,“多谢老安人的收留,我这就……”
“不必再去庄子上了,你大姐姐已经使了人去庄子上接你娘,你娘呆会儿就到了。”老安人说道,“不是我说你……你娘那人,目光短浅又小家子气!你啊,待她仅存着孝顺二字就够了!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凭着你的本心来,再不要受她的影响了!”
夏碧娘听了,眼泪又冒了出来,“……我只恨当初不懂事,没早些听了老安人的话!”
老安人打量了夏碧娘一番,问道,“今后……你待怎的?”
夏碧娘惨然一笑,说道,“我虽未被休弃,然已是弃妇了……还能怎的?今后,也不肖想男人了,我就想着……好好活下去,留得一条命在,将来能报答老安人,我娘,还有姐妹们……这就够了。”
说着,她似乎有些不安,看了茜娘一眼,说道,“前儿三妹妹去看我的时候,送了一本字帖给我,我……闲来无事,用手指临摹着那些笔画,只觉得那狂草书写来……畅快淋漓的,临摹一组以后,似乎心怀也淡了好些,不知……”
茜娘听了,笑道,“这有何难?我再送些字帖和笔墨给你就是了。”
夏碧娘听了,十分高兴,又朝着茜娘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你了。”
众人见夏碧娘如此行径,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又有些释怀——以前的夏碧娘趾高气扬又气焰嚣张,哪像现在这样……茜娘不过是答应了送些笔墨字帖给她,她就这样高兴?
不过,想想她也算是已经陷入了绝境……
想来到了这地步,她才知道,家人的重要性罢?
嫤娘察言观色,揣摩着老安人的心思,邀请夏碧娘与姐妹们一同用饭……夏碧娘只是摇头,可夏老安人却微不可闻地点起了头。
嫤娘更是大胆,索性开始说起了笑话,拉着夏碧娘上了炕床;婠娘和茜娘两个也看向老安人,然后闻琴知雅意,也和夏碧娘说笑了起来。
很快,姐妹们就开始斗起了酒。
因有夏碧娘在,婠娘和茜娘和注意力被放到了夏碧娘身上,嫤娘连忙趁机吃了好几口烤肉,来垫垫肚子,免得呆会子被姐妹们灌了酒……空腹喝酒是会伤身的呢!
于是,当夏三夫人急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四艳闹春图。
四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嘻嘻哈哈的坐在炕,划着百花拳对着对子,不拘哪个一时之间接不下去了,就被旁边的姐妹们笑闹着按住灌上一杯酒……
就连一向渴睡的老安人都不肯去歇了,只津津有味的看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闹成一团。
从迷茫人生中醒悟过来的夏碧娘,对着姐妹们再无半分夹杂心思,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智也像是纯洁的小孩子那样,姐姐妹妹一让她喝酒,她就老老实实的喝……到了最后,第一个醉酒的也是她。
见夏碧娘俯在案上再也不动了,嫤娘姐妹几个也喝得头晕晕的,老安人才笑骂了她们几句,索性让人撤去了炕桌,又拿来了薄被,就让她们随便歪在炕桌上歇。
夏三夫人见了众姐妹又和女儿好了,忍不住一颗心儿又蠢蠢欲动起来。
“老安人!您看看,她们姐妹几个……也真是好,是不是?要不,您和大娘子,三娘子和五娘子说说……趁着五娘子还没离京,请田二郎却和胡二郎说说,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让胡二郎将我们二娘子迎回府中啊!我们二娘子……到底还是胡二郎的正头娘子不是?”夏三夫人期期艾艾地说道。
“闭嘴!”老安人怒视着夏三夫人,骂道。
夏三夫人碰了个钉子,顿觉有些无趣。
可过了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嘀咕道,“……您是不知道!田二郎的兄长,正是胡二郎的顶头上司,只要田家兄弟和胡二郎说一声,那胡二郎还不是乖乖地任由田家兄弟拿捏?日后碧娘回了府,再替胡二郎生个儿子……地位才稳……”
“滚!快给我滚!我们夏家好好的小娘子,都是被你这个娼妇给带坏了的!以后我们夏家娘子的教养,再不要你多嘴半句!还有你膝下的那个庶子,明儿就抱过来,让家的代为抚养!”夏老安人怒骂道。
夏三夫人被吓了一跳,“老安人!你疯魔了不成……这,这……”
“滚!快滚!”夏老安人骂道。
嫤娘还没睡实,听了夏三夫人和老安人的话,不由得又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夏三夫人一眼,然后才把眼睛又闭上了,继续小憩。
刘妈妈连忙上前,将兀自喋喋不休的夏三夫人给推搡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甜蜜蜜
正月初二这日,嫤娘晌午在娘家醉了酒,老安人苦留晚饭,因此夏氏姐妹几个便又在夏府歇了,酒醒了之后,又热热闹闹地陪着老安人用了晚饭,这才纷纷告辞而去。
夏三夫人苦留碧娘去庄子上歇一晚再走,碧娘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拒绝了;她请求茜娘送自己回西山的别院去。
反正茜娘与蒋大郎如今也确实住在西山,闻言便答应了,反正也顺路。
因此姐妹们又告别了老安人,约定初七回来吃酒,这才与老安人依依作别。
嫤娘也拉着母亲的手儿,和她说了好些话,这才与田骁一同离去。
回到田府时,已月上中天了。
嫤娘累了一整日,又吃了酒……此刻她腿儿是软的,脑子也晕乎乎的,被田骁抱下了马车以后,不过是倚着马车勉强站着,略微走了几步……整个人就朝地下滑去。
小红惊呼了一声,连忙扶住了嫤娘。
田骁疾步赶了过来,将妻子拥在怀中。
“二郎,我,我头晕……”嫤娘喃喃地说道。
嫤娘平时并不好酒,所以酒量不太好……尽管已经在夏府喝过醒酒汤了,此时却仍是止不住的头晕心悸。
“二郎,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我难受……”嫤娘十分难过,有点儿想哭了。
田骁有些心痛,索性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说道,“再忍忍……等回了房,我拿醒酒药给你吃。”
嫤娘泫然欲泣,“才不要!醒酒汤……好苦,我在那边府里……已经喝了两碗了!”
说着,她又觉得心口处似有火烧,不由得抚向自己的胸口,说道,“二郎,我,我心口不舒服……像有火在烧……”
田骁更是着急,抱着她,三步并成两步走地朝歇竹院走去。
小红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拼命地追。
春兰早早守在院子门口,远远地看到了田骁的身影,连忙转身进了院子,一迭声地喊着婆子们立刻上热水,然后又赶紧去沏茶……
田骁将妻子径直抱进了内室,然后就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片刻,他捧了个药匣子过来,取出一粒洁白的药丸,又命春兰倒了一盅热水,小心地喂嫤娘服下了。
嫤娘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觉嘴里含着的药丸虽有些药香,但其实并不苦,而且还带着些植物的清香,这才继续含着,又闭上了眼睛。
田骁赶走了春兰,自己先去小浴室洗了个澡……
不曾想,当他洗完澡回到房里的时候,妻子不但没有醒,而且还吐了一床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