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184)
田骁轻笑,“你担心的事情是不是也太多了……喏,如今夫人新丧,若官家又得了个和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又当如何?”
嫤娘睁大了眼睛。
“可是,何四娘和夫人一点儿也不像!”她说道。
“是不像……本来就是两个人,不像就对了。”田骁笑着说道,替她除尽了钗环,又解下了她的发髻。
嫤娘糊涂了。
“二郎!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嘛!”她忍不住朝他撒起了娇。
田骁显然很享受的嗔怪,笑道,“形似,本就是最下等的模仿。后宫之中,美人何止百千?最重要的……还是神似。我和他两个已经商量好了。我派人去截了夫人身边的宫婢,将那几个宫婢带回来,再好生训练何四娘一段日子,力求让何四娘沾染上和夫人一般无二的一些小习性。再由蒋大郎执笔,给她写上百十诗宫词,教她背得滚瓜烂熟……咱们帮她也就只能帮到这地步了……”
嫤娘这才恍然大悟!
官家痛失爱宠,突然又冒出个和夫人一般无二的才女,就算容貌上有些缺陷,却也是种新鲜感……
“那,那……就算何四娘的事儿能成,胡二袭世子位份的事儿,你怎么就敢应呢?”嫤娘担心地说道,“你不也总说了……官家也是觉得父死子继才是正统,那胡华俊死了……胡二又是庶出,理应由胡华俊的嫡子来袭了世孙之位才是正经。否则,若是官家许了让胡二袭爵,这,这……这岂不是开了兄终弟及的先河了?日后皇叔可有话讲了!”
田骁赞道,“没错!就是你说的这样……”
嫤娘一愣,问道,“哪样?”
“……皇叔有话讲啊!”田骁笑道。
嫤娘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过来,“你,你是说……”
她的夫君可真是个聪明人!
——其实,从送何四娘入宫的事儿就能看出他的谋划了。在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爬上龙床封妃。尤其是夫人新逝,更加让新人旧人们都感觉到有了机会。可是,夫人满腹才华……宫人们美貌倒是有了,可才华呢?
田骁就能套住了蒋韫!
蒋韫是什么人……前朝文状元!教一个状元郎写上百十首怀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而用这些诗词来妆点何四娘的才华,后宫之中,就算有女子断文识字儿的,又有谁能胜过满腹经纶的状元郎!
——再说胡二袭爵一事,这件事……其实田骁都不用出面,只要托人把胡家的事情捅到赵光义的耳边,相信赵光义就能出面管一管这件事……
说到底,钱是王四郎出的,诗词是蒋大郎写的……田骁也就是在送何四娘入宫的事儿上出了一把力,实在是算轻松的了。
嫤娘斜睨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你这人……”她掩嘴笑道,“……你也不怕四哥和蒋大郎骂你!”
田骁见了妻子的媚态,早已忍不住了,将她横抱了起来,朝大床走去,说道,“……那有什么好骂的,谁叫他是大姐夫呢!”
“你干什么!”嫤娘挣扎着推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还没舆洗呢!”
田骁已经了她的中衣,大手朝她胸前探去,急切地说道,“完了事儿再洗,好娘子……你今儿管了一天别人的闲事儿,如今也好好管一管你的夫君罢……”
嫤娘又羞又恼,骂道,“你这人……唔,唔唔……”
床第帷帐间一派旖旎。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云收雨歇时,容光焕发的田骁一脸餍足地抱着妻子去浴室泡澡。
嫤娘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哎,夏碧娘肚里的孩子,真不是胡二的?”她懒懒地拨着浴桶里的水花,直往自己的身上浇。
闻言,田骁面色一滞。
他冷冷地“嗯”了一声。
嫤娘被他要得惨了,这会儿懒洋洋地靠在浴桶壁上,脑子里也没法子想太多,直接就问道,“……二郎,你不知道,当时我听说的时候,可真被吓了一跳!你说,她怎么是这种人呢?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看着胡二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儿……难道说,竟是胡华俊么?”
“可不就是胡华俊!”田骁没好声气地说道。
嫤娘摇了摇头,“这胡府乌烟瘴气的……我看胡华俊和胡二都不是好人,华昌候也不是好人……一个男人要糟蹋那么多的女子……”
田骁没说话。
胡华俊与夏碧娘通奸,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胡华俊对嫤娘念念不忘。柳繁繁为什么这么恨嫤娘,定要毁了嫤娘才心甘?就是因为柳繁繁知道胡华俊的心思,那些被胡华俊带回府狎玩,最后死于柳繁繁之手的那些个,基本上都是长得有几分像嫤娘的人。
不用说……胡华俊就更不会放过原本就与嫤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夏碧娘了!
但这么恶心的事,还是不要让嫤娘知道的好,反正柳繁繁和胡华俊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田骁突然反应过来,他的小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再一看——她已经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哑然而笑。
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田骁抱着裹了旧衣服的她朝大床走去。
她还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就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田骁轻轻地将她放在,又用旧衣替她擦干了身子,然后才翻身,将浑身的她抱在了怀里,又盖上了被子。
在冷清的深秋夜,过热烈奔放的原始冲动过后,抱着温香柔软的心爱女人,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实在是人生最最美好的事情了……
又过了几天,这天一早,嫤娘还没料理完家务事呢,夏三夫人就来了田府。
嫤娘也没理她,晾着她在歇竹院等着,她则慢条斯理地处理完家务事,又和袁氏说了一回话,这才带着春兰回了院了。
夏三夫人立刻迎了过来,还哑着嗓子向嫤娘道谢,又求嫤娘陪着自己去胡府探望夏碧娘,嫤娘拒了,又朝小红使了个眼神,小红会意,立刻噼哩叭啦地奚落了夏三夫人一通,激得夏三夫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大约是后来看到嫤娘院子里那排着队来请示家务事的田府管事娘子们,夏三夫人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胡府那边传了消息出来,说二少夫人夏氏小产,为了能让二少夫人清清静静地养好身体,华昌候夫人特意将西山别院的庄子收拾好了,又派了好些婆子媳妇过去,这才把二少夫人也挪了过去,教她在那边好生将养。
夏三夫人又过来哭着找嫤娘,求她带了自己去西山别院见夏碧娘,还说自己已经去过了……可胡府的人不让她见夏碧娘云云。
嫤娘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派了春兰去问婠娘茜娘两个,谁料想春兰带话回来,说夏三夫人不止找过她们三五回了……确实也被她缠得挺烦的。婠娘就邀约嫤娘和茜娘两个,说后天一早接了三婶子去西山别院看夏碧娘可好?不然总被三婶子烦着,自家过年的事儿到底还管不管了!
嫤娘应了,又传话去外院,只说自己后天要出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湮灭(上)
翌日一早,夏三夫人就急吼吼地赶到了田府。
谁知嫤娘带着春兰去了袁氏的院子里料理田府家事,夏三夫只得眼巴巴地坐在歇竹院里,等着嫤娘忙完了以后,好带自己去西山胡府别院看望夏碧娘。
嫤娘在那边稳稳妥妥地将田府家事理得清清楚楚,这才带着春兰回了歇竹院。
见了夏三夫人,嫤娘客气而又疏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着小红的服侍喝了杯热茶,又吩咐春兰拿了单子出来,和她对了一回开了年要带去瀼州的东西,细细地嘱咐了春兰一番……最后又料理了一下自己院子里的家务事……
等她慢条斯理地将所有的家务事情都处理好了以后,才又喝了一盅热茶,回了内室。